油腻的中年糙汉,拿着把小匕首寻死觅活
兵甲和车夫们都无语地看着老金
邵北城声如寒冰“你要见证人好,我给你找”
兵甲传讯后,桐城的士绅望族、百姓商贩纷纷前来。
马知府也被衙役们簇拥而来。
眼看人越来越多,老金的心里也越来越安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即便邵家权势滔天,即便沈家富甲天下,邵小将军和御史大人也不能随意冤枉他
兵甲备好筐、秤,书吏铺纸磨墨。
众人与马知府见礼后,贾御史随手指向第一架粮车上的某袋米。
便有兵甲提起那袋米,用佩刀划开,倒入竹筐。
米色泛黄,带着青绿霉点。
难闻的霉腐味在燠热的空迅速散开。
把发霉的陈米送来做军粮
能吃吗
围观的人们眼神复杂地看向老金,低声议论起来。
老金结结巴巴地辩解道“诸位、诸位有所不知,南地的稻米不及北地的藜麦耐储,易受潮、易陈腐”
“这霉点晒上几日便没了,煮熟后吃着和新鲜稻米并无差异”
贾御史手握成拳,喝道“闭嘴”
“北地稻田虽少,北地人却也是见过稻米的”
他怒不可遏“霉米和新鲜的稻米并无差异”
“胡说八道,丧尽天良”
然后,伸手指向粮车,吩咐兵甲道“一袋一袋开点清楚这批军粮里究竟有多少袋霉米,免得冤了这位殚精竭虑的米贩子”
一袋一袋开
老金立时了然定是因他不肯给沈家顶罪,御史大人便要借霉米发落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过是生了些许霉点儿,一群兵甲糙汉子,怎么就吃不得了
他就不信,沈家送的军粮全都是上等新米
按徐少爷议定付给他的钱,若送新米,他走这趟定会蚀本
虽然沈家是直接从户部结钱
可若是买新米,也赚不了几个银钱
那么,沈家是靠什么发家的呢
既然邵小将军和御史大人要整他
他就把沈家也拉下水
如此一来,若他们想保沈家,便不能再追究霉米一事
老金把心一横,疾奔几步,跪在马知府身前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军粮款子有限,小人既要采买米粮,还需雇人千里迢迢从江南送来桐城,一路损耗难以计数”
“故而这军粮,成色自是比不上商铺里的新米”
“军粮历来便是如此,御史大人若要问罪,小人委实不服气”
“大人若是不信小人所言,大可开仓看看沈家上半年送的军粮,便一目了然”
军粮款子有限,军粮历来如此,成色不能和商铺里的新米相比
老金的这番话,听起来倒也有点儿道理
只需开仓看看沈家上半年送的军粮
那么,究竟是军粮款子有限、只能用霉米充军粮,还是老金利欲熏心、滥竽充数,便一目了然。
只是,开仓一事,说来简单,其实不然
这军粮仓库虽在桐城地界内,却属军资,当归守将也即邵小将军管。
倘若邵小将军今日铁了心维护沈家,不肯开仓,那么,马知府并不能奈他何
便是马知府连夜写道弹劾邵小将军的折子,快马加鞭送进京那又如何
西辽虎视眈眈
在这样的时候,皇帝岂会轻易怪罪邵小将军
老金满眼乞求地看着马知府。
围观的人们则都同情地看着老金。
倘若马知府是个肯为百姓说话、有气节的好官,或许会同邵小将军争上一争
可马知府
马知府给邵北城递了个眼色,然后沉下面孔,呵斥老金道“你这奸商”
“胆敢用霉米充军粮,被识破后仍不悔改,说什么军粮历来如此,无端攀诬沈家”
“天下人人皆知,沈家送了几十年军粮,从未出过岔子,岂是你能随意攀诬的”
“还妄言开仓”
“大周的军粮仓库,岂是你说开便能开的”
老金脸色灰白,绝望地跌坐在地。
官官相护
知府大人怎可能会为他得罪邵小将军
他就不该奢望
此时,他只觉悔不当初
他就不该接这单生意
徐少爷在江南舒舒服服地喝着花酒、听着小曲,便赚得大头利
他辛苦奔波,奔着赚小头利,眼下却面临牢狱之灾,极有可能小命不保
这是什么世道
他遇祸后,家中老小定然生计艰难,最后大概只能卖身为奴为婢
老金忍不住落泪。
马知府不屑地看着老金。
这米贩子,脑子这般不灵光,还敢学人做生意
这回的军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