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让那个柳大人如此对你这些年,我从未忘记教主,我努力习武,只为有一天能闯进缥缈宫,把教主救出来。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我太弱了,什么也做不了。”
柳宜均沉默。
“雅若明白。”她向他告辞,逃似的出了厅门。
从前同榻而眠、同席而食之人,忽然变成另一番模样,只让人心中堵得难受。
偏偏却又束手无策。
她出门,郑思如不知踪影,柳夫人却站在外面,哄着孩子。
“你看他可爱吗”柳夫人眉眼盈盈,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母性光辉。
雅若用手指逗逗孩子,看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眨一眨,“真可爱。”
柳夫人叹息,“他可是来之不易,没皮没脸试了那么多次,终于怀上,也终于解脱了。”
雅若不太听懂柳夫人的话。
柳夫人虽温柔笑着,眼中却透出疲色,“姑娘,男女之情原是件快乐的事,可有些时候,却是折磨。这世上,有情人未必终成眷属,成了眷属的,也未必是有情人,但都是可怜人。”
“夫人,不喜欢教主么”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夫君,而我们孕育出了他,他会让叔父开心,让陛下开心,让天下子民开心,保柳氏荣华富贵,保大燕国祚绵长。”
“不过是人身上流的热血,哪来这样神奇的效果。”
“你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事实又什么关系只要陛下信,只要大多数人信,它就是真的。”
柳夫人的笑容很恬淡,却无端让雅若脊背生寒。
雅若问她“夫人,你实话告诉我,你们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艰难。”
“假如姑娘心中本有一道疤,若不碰它,它便不疼,或是你原不认为那疤痕有什么。可有人为了治你,将那疤频频撕开,一遍又一遍展示于人,姑娘会怎样呢会疼么会麻木么”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柳夫人敛眸一笑,“都过去了。姑娘,过去了,就别回头。时光易老人易变,连我们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你又如何认识我们连我们自己尚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又能做什么”
“夫人,你是个通透稳重的人,我祝你们日后幸福长久。”
柳夫人轻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姑娘,人生还长,你我非神仙,渡不了所有人,能渡自己,已然人生幸事。”
雅若点点头。
“要和我夫君告个别么”柳夫人问。
雅若摇头,“不必了。”
就好像突然为之努力的东西忽然不见,雅若陷入一种极大的茫然。
从前教主身体不完整时,她觉得他很完整。
可如今他身体完整了,还有个完整的家,她望向他的眼,却觉得他不完整了。
一个不再作画,不再执笔画眉的教主,真得还是教主么
郑思如出现在她身旁,道“是不是有点想哭”
雅若点头又摇头,“好像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的痛苦她不能解,她的努力对他无用,就像两条线,也只相交刹那,而后渐行渐远。
只是一个决定,让他们无法陪伴彼此长久,只成了彼此人生中一惆怅过客罢了。
“思如,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力很没用,这双手到底能做什么两年习武,原来依旧微不足道,真得只能任由这个世界改变我们么”
“还是有用的,”郑思如道“你现在杀个山贼绰绰有余,打不死老虎,打死几只老鼠也行。不要妄自菲薄,尽力而为,求不求是本心,求不求得到则看能力和运气。”
“你倒看得开。”
“当然看得开,不然我得气死好几回。”
郑思如和雅若后来凭武力入伍。
诛山贼,伐宵小,涤荡少年意气。
五年后,巡街时,他们看见刻了柳字的华贵车辇驶过。
那位柳大人成了当朝宰相,很是显赫。
雅若和郑思如站在一旁看车辇缓缓驶过。
然而,顷刻之间,车辇忽然裂开,有两人似断线风筝从中飞坠而出,重重摔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四周皆空的车厢上,坐着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也是口吐鲜血,心口插着一把匕首。
“孽障我对你二人仁至义尽,居然反我”他似是撑不住,让侍卫赶忙找大夫。
那男子怒吼“将他们凌迟死了也要凌迟”
雅若反应过来,和郑思如疾步跑上前,分别抱着二人就跑。
二人竟然就是柳氏夫妇。
后面官兵追赶,郑思如和雅若卯着劲跑。
郑思如说“不行,他们快赶上了,我试试能不能使法术”
他边跑边拉住雅若的手,喊着三二一,下一秒消失在街巷,引得官兵惊慌失措。
四人出现在烟柳前一处苍茫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