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拔高、明显饱含惊讶的、又戛然而止的惊呼声。
医士没注意到背后两人突然呆立着不走,走到床前,抬起头,视线落到床上。
“郞主”
错愕之下,医士说的是波斯语。
床榻上,那个衣衫不整、卷发散乱、仰面躺着,被一个意识不清、浑身发抖的美貌小娘子压在床上的男人竟然是郞主
周嘉行搂着九宁,淡淡扫一眼医士。
医士忙低头。
诡异的沉默中,唯一神志模糊的九宁突然开口了“多弟叫多弟过来”
周嘉行抱着九宁坐起。
面无表情地发问“多弟是谁”
九宁眉头紧蹙,喃喃道“多弟”
周嘉行剑眉一皱。
怀朗忙道“郞主,多弟是九娘的侍婢,这一路上京一直跟着九娘的,九娘每天教她读书写字,还送了一匹马给她”
九宁偏爱漂亮神气的骏马,为此专门建了个小养马场。她给每匹马都起了名字,带上长安的那几匹是精挑细选的,每一匹都是良驹。上京时她把其中一匹送给自己的侍女多弟。他们要走几个月,路上不是每段路都能通牛车、马车,队伍里每个人都会骑马。
周嘉行记得九宁身边确实一直带着一个侍婢,那晚侍婢就在窗外躲着,他耳力敏锐,早就发现了。
要不是想看看九宁会是什么反应,他怎么会放任那个侍婢偷偷摸摸爬上楼
“人在不在营地”
怀朗道“在,九娘特意交代过,阿山他们把人带过来了,现在和炎延住一个帐篷。”
周嘉行“把人带过来。”
多弟走进帐篷时,神色警惕,抬头环顾一圈,没看到九宁,更紧张了。
怀朗示意她往里走,道“九娘病了,郞主要你过来照顾她。”
“九娘病了”
多弟暗暗着急。
等转过屏风,看到双眸紧闭、躺在周嘉行怀里的九宁,她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地看一眼周嘉行。
怀朗朝她看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敌意太明显了,多弟赶紧收回防备的眼神。
还好周嘉行一直低头注视着怀中的九宁,没看她。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她不信任的眼神。
医士要为九宁诊脉,九宁不怎么配合,嘴里喃喃叫着多弟的名字。
周嘉行皱眉道“人呢让她过来。”
怀朗给多弟使眼色。
多弟靠近床边,看着疼得不停发颤的九宁,鼻尖发酸,眼眶湿润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病成这样
还不让医士碰她
九娘一定是被欺负了,所以才一直叫自己的名字。
多弟低头,咬唇,小心藏好自己的怀疑,握住九宁的手。
九宁眼睫急促颤动,勉强抬眼看一下多弟,松口气。
周嘉行就在她眼前,生龙活虎,高大威武,还无情地质疑她。
多弟也来了,没受伤,没被欺负,活蹦乱跳。
很好,两人都平安无事。
下一刻,九宁毫不犹豫地推开周嘉行,牢牢抓住多弟。
多弟眼皮直跳果然九娘讨厌周使君
周嘉行忽然被推开,愣了一下,脸色微沉。
怀朗退后一步,默默挪开目光。
九宁挨着多弟蹭了两下。
多弟爱怜地抱着她,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九娘,是不是肚子疼”
算算日子,好像快到来月事的时候了。这些天波折太多,差点忘了这事,前几天一直冒雪赶路,可能是受凉了。
九宁摇摇头,紧紧捂着额角。
还是头疼,非常非常疼,就像有把刀不停在脑子里翻搅一样
她都抓着多弟了啊
刚才也试过周嘉行了
怎么还是疼
“疼”
九宁实在忍不了,回头,一把扣住床边沉默不语的周嘉行。
周嘉行眸光有些暗沉,视线在她握着多弟的手上转了一转,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去。
一手抓着多弟,一手抓着周嘉行,九宁这回满意了,缓缓闭上眼睛。
还是疼。
怎么不管用了
九宁松开手,小脸紧紧皱成一团。
表情痛苦地瞥一眼被她果断推开的医士,她喉咙一哽,快哭出来了。
好吧这次她可能真的是病了
周嘉行一眨不眨地看着九宁,发现她望着医士,一个凌厉眼神扫过去。
医士会意,赶紧上前。
周嘉行挥手,示意多弟离开,揽起九宁,让她重新靠着自己。
这回九宁老实了,没推开他,也没推开医士。
多弟迟疑了一下,看一眼眉头紧锁、微微发颤的九宁,慢慢退开。
片刻后,医士皱了皱眉,说“许是吹多了风、连日奔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