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很平。
红衣青年惊讶地看了眼同伴。
妮娜女士若有所思地看两人的互动。
“就在被他们带到这下面之后”明明在争吵,可当黑衣青年问话的下一瞬,就有几人毫无停滞地回应起来。
他们争先恐后,生怕回答得慢了“我们进入圣地圣地后,还没开始朝拜,就有人过来说今年朝拜换了个地方,让我们跟他走。我们看其它工作人员没反对,就和那个人走了。然后,然后越走越下,我们绝对不对,但问了几次带领的人,他说没问题,就是这条路,只是需要绕一绕。”
“再然后,我们被带到一个宽敞的地方,他让我们在这里呆着。”
叙述的人想起那时恐怖的一幕,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另一个人声音嘶哑地无缝衔接。
“在那里,带路的人验证我们的血统,告诉我们,我们不是不是斑布人,是缪亚人。”
黑衣青年冷静地看着这些人,没有因为他们话语中的明显的痛苦动摇分毫“如何验证血统的方法先不提,我问一点,你们为什么不在两位阁下营救你们后,第一时间告诉他们真实情况”
“因为不敢说啊。”
黑衣青年低下头,回复他的,是妮娜女士。
妮娜女士有朋友朋友、同伴,甚至是视为亲人的海鲸成员同样葬身在百年前的一系列战斗中,她痛苦过,伤心过,但活了这么多年,她送走过太多人,慢慢的,她将这种痛苦和伤心沉淀为人生的路,她整个人都在往事中沉淀下来。
面前尚且年轻的小伙子,心地好,但还做不到如她一样收放自如的沉淀。
“他们不知道营救的人属于哪一方,万一来人和缪亚关系错综复杂,又才区区两个人,他们自然不敢随便泄露。”妮娜女士轻声说。
曾经,她质问过这些人到底想不想活。
他们眼神闪烁,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丨望,但死寂和绝望也如影随形。他们的瞳孔在高声叙说他们想活,可他们紧闭的嘴巴却在无声表明他们死去的“事实”。
妮娜女士疑惑过,为什么他们表露出截然相反的状态。现在,一切得到解答。
和斑布文明相比,缪亚文明即使在百年前被星际除名,后者的科技也远非前者能够比拟。
或者说,不过百年,星际中有多少文明能和前缪亚文明正面敌对
在缪亚的强权下,他们这些“斑布人”的意愿如何,又能怎样
当他们并非斑布人,当他们的血统里带着缪亚的痕迹,这就是他们的“原罪”,是他们无法得到星际救赎的关键。
“还有,他们清楚知道基地不可能放过知道了缪亚大秘密的他们。那时,在他们心里,他们就是死人。”
“说出秘密,自己说不定马上被营救的人抛弃,缪亚大概率会直接杀了有可能泄密的他们。不说秘密,逃不出去,一样被缪亚杀死。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死得有用一点”妮娜女士分析道,“他们刚才说了吧,外面,还有他们的家人。”
“如果他们敢泄密,你猜,基地里的缪亚人、当上斑布首领的克罗地亚,还有许许多多他们不知道的假斑布人,会怎么对待他们的家人”
妮娜女士看向泪流满面的十几人,缓缓说“再者,他们的家人,有多少,和他们一样是假斑布人、真缪亚人”
红衣青年彻底被镇住,黑衣青年垂了垂眼,掩住眼底的悲凉和恨意。
这些人中,一个之前因为自己这么快这么年轻就攒齐朝圣条件,而沾沾自喜了好久的青年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叫“你们当我愿意我们才不愿当这个狗屁缪亚人”
不过短短半天,他脸颊就明显消瘦下来。
他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眼里满是血丝。
他大吼,眼泪顺着脸颊汇入衣领、滴落到地上
“我们不愿意”
“谁爱当狗屁缪亚人谁当”
“我们特么一点都不愿意”
“我们是斑布人”
“我们才不是缪亚人。”
从大喊大叫,到低微得几不可闻的呢喃,青年将他对“缪亚”的抗拒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可他还在哭。
因为他知道,那只是他美好的念想。
他和他的伊丽莎白,努力工作了好久好久,终于,他先一步达到朝圣要求,伊丽莎白却还差了点。
他想过,要不要推迟一两年,和伊丽莎白一同朝圣,是伊丽莎白劝他,说他早点来,回去了和她说说经验,这样,她来朝圣的体验会更好。
他最终同意了,他先伊丽莎白一步来圣地朝圣,也先妻子一步,跌入无止境的深渊。
当初在那间屋子里,他们每个人、每个人,都做了好多好多次血统检测。
除非他自欺欺人地认为那机器有问题,那么,他他从来,从来都不是他爱的家园养育的孩子,他是外来的、寄生在昔日最爱的家园上吸血长大的寄生虫。
他拼命建设家乡,实际上,他是在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