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所绘乃是一位温润公子, 他的五官确实与厉锦相同,可眉眼间却像藏着春天般,目光温柔如水。画中人长发只在脑后束起, 身着白色长衫, 那样式分明就是云烟宫弟子所穿服饰。
从这幅画上,不仅可看出绘画者丹青妙手, 更能感受到他对于画中人的熟悉。一笔一墨并不繁复,可画中此人温润如玉的气质却跃然浮于纸上, 一颦一笑间,人物栩栩如生。
画是好画,可厉锦全身血液像突然凝固,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这人不是他
任他再如何自视过高,也不可能认为宋情会将他画成这样。画中此人,除了一张脸, 其他根本没有与他有任何一处相似之地
他从未穿过云烟宫的衣服, 头发从来也都是束冠,他更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更何况,目光落在右下方绘画者所题的一排小字三月三落雨忆故人。
故人
厉锦盯着这两个字,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五指一伸, 他抓起画轴快步向门外走去。原本挂在手肘处那件雪衣披风,孤零零飘落在地,染上尘埃
何素刚从厨房出来, 听见外面脚步声, 便知是厉锦拿了东西要出来了。她也是云烟宫的一份子, 武功不俗,听声辨人这功夫自然不赖。
“厉教主,”她转过拐角, 见到那抹行色匆匆的黑色身影,上前便喊住他“我备了些清茶,不如你一同带去。”
宋情偶尔喜欢垂钓,外出茶具什么的自然也是备着。何素体贴地准备了双人份,在她看来,厉锦是有心人,她也希望自家尊主能够放下心中介蒂,不妨怜取眼前人。
已走出听雨小筑的背影突然立住,没曾答话。何素挎起放有双人茶具的竹篮上前正想递给他,可眼前挺拔的身影突然转过头,一双满是血丝的眼令何素脚步顿住。
此刻的厉锦,浑身笼罩在阴鸷之气中,好似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修罗般,光是一眼,就足以令人胆颤。
何素心跳漏了一拍,她这才注意到,厉锦手里拿着的东西,“厉教主,你”
厉锦展开手里的画轴,直勾勾瞪着眼前满面苍白的女人,“说,他是谁”
“他”何素抖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转眼间,眼前黑影一晃,她只感到呼吸极为困难。
厉锦单手掐住她喉咙,将她整个身子提在半空。何素手里竹篮掉落地上,白瓷茶具滚落出来,碎成几大块。
“说,他画的究竟是谁”
厉锦真的会杀了她
何素对上那双狠厉的眼,心中只浮现这句话。颈上传来的力道已让她无法说话,甚至,意识逐渐出现模糊
突然间,旁边一片竹叶破风袭来,厉锦目光瞥过,火速收回手。紧接着,一袭白衣飘然而至,接住了即将软倒在地的何素。
“何姑姑你没事吧”曲洛歌寒着脸看向厉锦“姓厉的,你发什么疯”
他说着,目光落到对方手里未收起的画卷。看到画上之人时,他神色一愣,随即又露出几分了然。甚至,再次看向厉锦时,浅色的眸竟带了几分怜悯与讥讽。
他知道。
厉锦视线锁住曲洛歌,咬着牙,一字一句问“说,他是谁”
已经回过神的何素攀住曲洛歌的袖子,恳求他“曲尊主,不要”
曲洛歌向来不起波澜的脸却罕见勾起笑,他让何素在身后站着,像在欣赏对手此时的狼狈,慢悠悠说道“他,怎么,师父没告诉你吗”
“曲洛歌,”厉锦冷笑,“你再一句废话,今天你们俩全都得在死在这。”
男人身上迸发出来的强烈杀气在告诉他们,他是认真的。曲洛歌下意识伸手护住身后的何素,当即也沉下脸。
“厉锦,你莫要放肆”
“放肆,本座今日就是想灭你了云烟宫,不过也是弹指之间的事。”厉锦眼底掠过嗜血光芒,此刻他恨不得将一切屠尽,曲洛歌若真想来送死,他倒不妨送他一程。
“你”曲洛歌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他自继任云烟宫以来,何时受过如此侮辱可是,数次交手,他根本打不过眼前这魔头。
愤恨很快找到另一个宣泄口,曲洛歌瞥过那副画,神情突然就放松下来,“你不过就是想知道这画中人的事,本尊可以告诉你。”
“曲尊主”何素急忙喊住他,“不行,尊主他嘱咐过,不能说的。”
曲洛歌不以为然,“何姑姑,你没看见吗人家都以整个云烟宫来威胁本尊,既然厉教主一心想知道真相,本尊何不成人之美呢”
说罢,他不顾身后何素苦苦阻拦,眼神看向画里那温润如玉的公子,慢条斯理说道“这画上之人,是本尊师伯,他叫”
盯住厉锦,曲洛歌眼底闪过恶意,“温、玉、轩。”
“吧嗒”,厉锦手里的画轴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