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祁临帝便彻底笑开了。他边笑还兀自摇了摇头,哭笑不得似的叹了声。
接着祁临帝看向一侧的屏风“人都走了,出来吧。”
屏风后响起脚步声,竟是孟庭走了出来。
孟庭出来后,视线第一时间就投向已经走远的刘静娴。他望了片刻,眼中浮出些释然。随后孟庭才向祁临帝行礼,恭敬道“皇上。”
祁临帝言笑晏晏“你这个表妹,和你一样心思藏得深。朕诈她一诈,却是把她诈得更坚定要留在太学了。很好,太学就需要这样的女司业。若她心性不坚,仍想要入宫,朕反而要失望。”
祁临帝又似忽的想到什么,眯眼喃喃“只是不知,你那表妹是故意抬出孙尧好打消朕纳她的念头,还是真的”
孟庭回道“想来是真的了。”
平心而论,今日祁临帝忽然来这么一出,孟庭也有些措手不及。
孟庭是下朝后被祁临帝叫来御书房的。原本两个人只是在讨论政务,后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太学,接着就说到了刘静娴。
也不知祁临帝是从哪儿得知,刘静娴之前一直想做帝妃。于是祁临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把刘静娴喊过来试探,顺便还试出了刘静娴的心上人。
在刘静娴来之前,孟庭曾问祁临帝,若是静娴说出“愿意入宫”,祁临帝会如何做
祁临帝只笑着道“朕会尊重你舅舅和舅母的意思。”
对于祁临帝的宽和与用心,孟庭是感激的。
若没祁临帝这一出,静娴也不能如此清醒的坚定自己想要的、和喜欢的。
那么现在,静娴这边解决了,孟庭想,他也该去试探一下孙尧了。
为了自家表妹,孟庭当天就跑了趟户部。
中书省与户部也有公务上的往来,需要递送一些公文。这种事务一般是由品级低的官员去做,是以,当户部的大臣看见孟庭竟然亲自来送公文时,无不惊讶好奇。
孟庭趁此机会,把孙尧喊到院子里,和他说了几句话。
孟庭状似随意道“今日圣上召见了静娴,说是有意立她为妃。”
孙尧宽大的袖子微微一颤,孟庭目不斜视,却用余光捕捉到孙尧这细微的动作。
孟庭不动声色,又道“不过静娴拒绝了,她还是想留在太学。”
孙尧袖子下紧握的拳头一松,眉目间也隐有松弛。旋即他又想到什么,刚松开的拳头又是一紧。
他问孟庭“圣上可恼了刘司业”
孟庭道“圣上气量宽宏,未和静娴置气,只是”
“只是什么”
孟庭故意不把话一次说完,如此便把孙尧所有的神色变化都尽收眼底。
心里已然有谱,孟庭想了想,便直接丢下一记猛药“圣上问及静娴为何不愿入宫,可是有心上人。本官当时亦在旁侧,亲耳听见静娴说出是孙大人。”
孙尧不禁一僵。
孟庭注视孙尧,轻轻一勾唇“旁的本官不多说,言尽于此,余下的皆看孙大人自己。”
孟庭说完这些就告辞了。他走的时候,能感觉到孙尧还站在原地,迟迟没有离去。
孟庭无声呼一口气。
静娴,表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从孟庭去找过孙尧开始,刘静娴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孙尧。
往常每天下学,孙尧都会来接孙隽回家。但这些天,孙尧都没有来。来接孙隽的是府上的婆子。
而刘静娴,自打那日在祁临帝面前说出孙尧后,整个人就像是拂掉了障眼的云雾,明白了什么。
那天她彻夜无眠,思考了一晚上该如何面对孙尧。她不知道孙尧心里是如何看她的,会否只将她当作普通的友人,甚至是“孟大人的表妹”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满屋的纸鹤犹如一场斑斓幻境。刘静娴默默望向窗外,忽然羡慕起韩嫣来。
她若像表嫂一般敢做敢言,也不会这般举棋不定。
可饶是刘静娴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孙尧都没有现身。
刘静娴只得憋着乱糟糟的思绪,憋了好几天,实在憋不住了,便私下里问孙隽
“你哥哥近来是遇上什么事了怎么不来接你。”
孙隽被问到时,眼里掠过一抹喜色。刘静娴注意到了,还未思考孙隽为何欢喜,就因孙隽下一句话陷入疑惑。
“我哥哥这几天放衙后,都去善金局找将作监韩大人了。”
将作监韩大人,表嫂的父亲
“你哥哥找韩大人做什么”
孙隽笑道“我哥哥在向韩大人学手艺,想做点东西。”
刘静娴再问“可是与你哥哥的公务有关”
孙隽调皮一笑“无关是我哥哥的私事”
刘静娴不解,见孙隽似是不想再透露了,只得作罢。
她自是想不出孙尧让韩攸教他做什么。
心里更混乱没底了,刘静娴只觉得,她就像是一只在海里颠簸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