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还有案子在身,就没有跟别人关一块儿。大人请。”
薛修卓低下头,进了狭窄的牢房。
迎喜囚服肮脏,受过刑,正蜷着手脚躺在里边,听见动静,浑身一抖,一骨碌坐起来,抱着头躲闪,喊道“我有罪、有罪别打了”
薛修卓环顾四周。
迎喜从双臂间的缝隙里看到薛修卓,立刻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跪在他脚边哀求“大人,大人是来查案子的我有罪,我有罪”他晃着锁链,指着自己的脸,“但我这回是冤枉的”
薛修卓官袍被迎喜攥皱了,他垂眸看着迎喜,说“你的罪尚无定论,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能如实答我,我自会跟刑部官员酌情定罪。”
迎喜慌忙点头,目光跟随着薛修卓,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都是受老祖宗的安排”
“是谁派你去启东监军”
“先、先帝”迎喜说,“先帝派我去启东监军,此事是由老祖宗举荐的。老祖宗说我们父子一内一外,日后就吃穿不愁,再也不必仰人鼻息了。”
薛修卓继续问“边郡的军粮是你换掉的”
迎喜哪想薛修卓要问这件事,他松开手,瑟缩起来,目光躲闪,闪烁其词“我不过是一介监军怎敢调换军粮”他看薛修卓神色不豫,竟随口攀咬起来,“那那陆广白叛逃,可不是我逼他的”
薛修卓俯身拽住了迎喜的手臂,再次问道“边郡的军粮,是你换掉的”
迎喜呼吸急促,躲闪不开,只能抹着鼻涕眼泪,悔恨道“此事真的非我本意,大人,大人我只晓得把粮车换一换,但谁知里边是霉米。我若是早知道是霉米,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换”他讲到此处,想起这一年的担惊受怕,忍不住涕泗横流,“老祖宗可害惨了我啊大帅拿住我,我就是、就是替福满顶罪的,他心里有愧,自然要救我。”
薛修卓一直在查边郡军粮案,所涉兵部官员都没有问题,他是直到迎喜再度进宫,才想起监军太监。
蝎子
薛修卓盯着迎喜,问道“你进宫想干什么”
迎喜使劲摇头,满脸狼藉,哽咽地回答“不是我,不是我啊此次进宫,当真是福满教唆,大人,他六月就写信与我,要我替他好生照顾院中花草,就是等着九月用来博主子欢心我此次,真的是来送花的”
“你们藏在阒都,”薛修卓抬高声音,“究竟还要杀谁”
迎喜被拽得疼,号啕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都是冤枉的呀”
“沈泽川呢,”薛修卓神色愈渐阴沉,“沈泽川也是蝎子”
迎喜胡乱摇头,挣扎道“我与乱党没有关系天地良心,我与乱党没有关系”
“萧驰野举荐福满上位,是不是也受沈泽川教唆”
迎喜推搡着薛修卓,薛修卓在这刹那间背部生寒。他想不通的事情,似乎都能通了。
“还有告发魏怀古的那封驿报,”薛修卓眼神可怖,“是你们宦官换掉了牌子,由刑部改为户部,目的就是让魏怀古自首,切断尾巴以保蝎子无恙,是福满是宦官”
难怪朝中根本无迹可寻。
福满垂头残喘,一桶盐水猛地照脸泼过来。他浑身是伤,疼得大喊,可是手脚都被捆住了,只能扯着嗓子骂道“你这狗杂种”
风泉扔开桶,嗤之以鼻“你也不是什么好狗。”
“今日我落难,”福满尖着声音,“是你害的”
“是你自作自受,”风泉讥讽般的拍了把福满的脸,“几岁的王八就敢自称老祖宗,我看你早活腻歪了。”
福满被风泉拍得正不了脸,这种力道适中的拍打,没有巴掌疼,却比巴掌侮辱人。福满齿间都是血,他喷了一口,说“你等着,等皇上”
“等皇上抄你满门,”风泉凑近了,悄声说,“你毒杀皇上,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你诬陷我下狱,那般着急要我死,你以为皇上看不懂吗”他古怪地笑起来,像是恨死了福满,“你家死绝了,还可以抄你九族。”
福满的牙齿都松了,他啐了几口,道“放你妈的狗屁,贱皮子不是我”他粗喘着,仰颈大喊,“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风泉退后几步,“接过韩丞疾追的人正是你。韩丞把疾追给你,要你下到皇上的饭菜里,待她毙命,都军即刻就能以勤王为由杀掉内阁朝臣。于是你就往皇上的饭菜下了毒,险些要了皇上的命哪。”
“我自有分寸”福满恨得声音发抖,他看着风泉的神情,逐渐睁大眼,“是你毒是你下的”
福满在李剑霆和世家间鼠首两端,他既不敢不听韩丞的话,也不敢真的毒杀李剑霆,因此把疾追换成了寻常毒药,只下了一点,原没有那么凶险。
风泉面容隐在昏暗里,露出森白的齿贝,说“你是老祖宗,我是小祖宗。”
福满恨不能手撕风泉,把镣铐撞得“砰砰”响,他厉声说“迎喜是你的狗”
“啧,”风泉把福满视如敝履,道,“一手养大他的可是老祖宗,他对你感恩戴德,根本不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