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明白这是在拒绝她了,她脸上并不尴尬,也不介意,依旧笑得明艳大方“好主意。”
严乔一转头,看见宁舒已经往前走了十几米远了。
之后宁舒就不大理他了。
一直到别墅大门口,严乔拿出钥匙开门,宁舒问他“你爸妈生礼礼的时候,你生气了吗,离家出走过吗”
严乔“并没有,因为礼礼是我要求要的,本来想要个妹妹,结果生出来是个男孩。”
他当时上小学二年级,为此伤心了好几天,后来整天给小礼礼穿裙子,戴头花,抱出去告诉别人,这是他妹妹。
宁舒哦了一声“那挺好的。”
严乔没有多说什么,站在客厅中间看着宁舒上楼回了房间。
她只把门开了一条缝隙,人一进去就把门关上了,严乔听见了反锁的声音,轻轻皱了下眉。
他把行李箱放进房间,下楼煮了黑芝麻馅的汤圆喊宁舒下来吃。
宁舒下楼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刚好是晚上十点钟。
每天晚上十点她都会和她妈妈通电话,这个严乔是知道的。
宁舒坐在餐桌前,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拿着白瓷勺子,搅着碗里的汤圆。
严乔扫了一眼宁舒的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中,通话人妈妈。
他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音量调小,每次她接到她妈妈的电话,他都会这样,留给她属于自己的空间。
她像往常一样,跟电话里的人倾诉着今天发生的开心和不开心的事。
严乔看着电视机,耳边是宁舒打电话的声音。
“知道了,今天化雪,温度低,我穿了秋裤的。”
“早饭有在好好吃,午饭也吃得很好,身体很健康,没感冒也没发烧。”
“青柠门口开了一家奶茶店,奶茶这种东西又不健康,怎么能多喝呢,我肯定不会去喝的。”
“今天高二的那个代理体育老师又来抢课了,高考又不考体育,在教室里多做几道题不好吗。”
“今天的课还行,不是很满,班里有个学生离家出走了,警察和家人正在到处找,好像是因为她妈妈要生二胎吧。”
严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沙发上起身,往宁舒的方向走了过去。
以前他从来不会打扰她和她妈妈的电话时间。
宁舒诧异地看了严乔一眼。
像是怕被电话另一头的人听见,严乔没出声,用手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要去厨房倒水喝。
宁舒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低头讲电话。
“刚才说过了,穿了秋裤的,明天也不会忘的。”
“您不用过来帮我打扫房子,我自己能行水果也有在吃,今天吃了苹果和蓝莓,很甜。”
突然,身后的男人碰了她一下,她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宁舒转头看了看严乔,生气地用口型骂了他。
严乔表示抱歉,是不小心碰到她的。
她抢在他弯下腰之前把地上的手机拿了起来,屏幕贴着耳朵,继续讲电话。
“穿秋裤了。”
严乔背过身去,走到窗边,第一次在她面前点了一根烟,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又把烟头摁灭。
摁烟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努力控制了一下,依然止不住,外套也没穿就出去了。
严乔穿着一件毛衣站在客厅门口,完全感觉不到室外迎面而来的寒气,整个人像站在一个巨大的冰窖里,从里到外都透着凉。
他看见了她的手机屏幕,正在通话中的计时器是静止的。
那是一张手机截图。
每天晚上十点钟的电话,另一头没有所谓的妈妈,只有一片令人心碎的自欺欺人。
最初,他以为她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她跟她妈妈分享生活,互相关心,无话不谈。
他很羡慕她,因为他自己没有妈妈了。
后来,他觉察到她的不对劲,发现她家门口根本没修路,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这通电话的真假,因为这太荒谬了。
荒谬到令人难以置信。
一个人要经历过什么样的恐惧,才需要靠着自欺欺人活下去。
许多年以来,她清醒、理智又冷静地瞒了所有人。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总能看见宁舒那张脸,老成的、保守的、稳重的、单纯的、可爱的,甚至生气的,每一张都令他感到心疼。
这些互相矛盾的画面交织重叠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张流着泪的微笑的脸。
他的心脏像被淬了毒的刀尖狠狠扎了一下,疼得无法呼吸。
片刻之后,宁舒挂了电话。
严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回到客厅,看了一眼她泛红的眼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今天是因为学生离家出走哭的吗”
宁舒低着头吃汤圆,声音低落又固执“不是,是因为被陶主任骂了,陶主任从来没有那样骂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