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惊恐,霎时面无血色。
姜云琛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不好,他要寻死”
亲卫们反应迅速,但还是慢了一步。
那人头一歪,倒在地上,转眼便没了声息。
亲卫检查过后,跪地请罪道“属下失职,叫他自绝经脉而亡。”
赵玉成不觉诧异,神色凝重道“他之前装得一副不会武功的模样,老臣急于向僧人打听情况,未及亲自查验,可老臣手下之人非等闲之辈,竟悉数被他瞒过。”
姜云琛心下一沉。
此人的武功远在那些死士之上,宁愿被抓也不肯展露,兴许是权衡利弊,自知无法逃脱燕国公府精锐的围追堵截,相较而言,还是保住性命、把消
息带出去更重要。
如今毫不迟疑地选择自尽,是因为他还是赵玉成
他戴着面具、改换声音,即使临川王本人在场,估计都认不出他是太子,可赵玉成早年只与北疆天渊打过交道,完全没到过西域,又怎会令此人闻风丧胆
烛火幽幽,屋里无人说话,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看着地上无声无息的人影,陷入沉思。
另一边。
赵五娘身心受创,坚持了许久,还是不受控制地打起瞌睡,昏昏沉沉间,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晏晏,你与谁一起来的招提寺我好像没有看到阿宏或是锦书。”
“不是他们。”赵晏低声道,“祖父寻了一名亲卫与我扮做夫妻。”
赵五娘惊讶“你现在是太子妃,与旁人假扮夫妻,太子殿下没有意见吗”
“救人要紧,他可以体谅。”赵晏宽慰道,“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又不是你和霍公子这般两情相悦,能有什么意见”
“晏晏”赵五娘赧然,想到生死未卜的意中人,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终究无以为继,被困倦带走。
赵晏轻手轻脚放她躺平,为她盖好被子。
抽身之际,听到她的呓语“共同经历了生死,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了。”
赵晏动作微微一顿,半晌,她默然直起身,在床边坐下。
曾经也有一个人,与她共同经历了生死,将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他怎么的想呢就像杨叔他们一样,视她为同袍、友人,还是如霍公子对堂姐那般喜欢她
她却完全记不得自己待他是何种态度了。
赵宏说,她与他称兄道弟,几乎要拜把子。她有许多这样的朋友,虞朔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他当真喜欢她
她欠他的,恐怕只能用下辈子偿还了。
窗外落雪未停,她站起来,决定出去透透气。
庭院中银装素裹,苍翠的松柏隐没在皑皑白雪之下,夜风袭来,檐角铜铃在风声中隐约作响。
赵晏素来不信佛道,却突然有些感慨造化弄人。
在凉州三年,她气不过字条的事,迫使自己忘记姜云琛那个
混蛋,却始终不能如愿。
而她想要铭记一生、来世结草衔环报答的救命恩人,反而逐渐淡出了她的记忆。
堂姐和霍公子郎情妾意,一心想要相守,却命途多舛、饱经坎坷。
她一点也不愿做什么太子妃,却被一道圣旨送上那个京城无数贵女眼馋的位置。
大抵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因而“得偿所愿”一词才显得弥足珍贵。
对面的禅房缓缓开启,走出两个人影。
祖父和姜云琛。
赵晏有心向祖父汇报情况,又怕说得太久,堂姐醒来看不到她着急。
正踌躇,就见祖父与姜云琛交谈几句,进入另一间禅房,姜云琛似是不经意地一抬头,不偏不倚与她目光相触。
赵晏“”
现在转身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姜云琛径直走向她。
赵晏念在他好心陪自己救堂姐的份上,停在原地,等待对他道一声谢。
天光尚未破晓,头顶是苍蓝发黑的夜空,地面晶莹洁白。
清幽古刹,松柏随风摇曳,少女当庭而立,大雪落满她的头发和肩膀,以及浓密纤长的眼睫。
她的脸颊和双手已擦洗干净,衣服却未及更换,凝结着干涸的血迹。
姜云琛望着她,知道自己也是同样的尊容。
那是两人曾并肩作战的证明。
她容色幽冷,干脆利落地挥刀迎敌,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对方密不透风的攻击中,那副画面还历历在目,但眼前的她神态平静,双眸清澈剔透,宛如黑夜中璀璨的星子。
他行至她身边。
她的衣摆和略显松散的鬓发在风中翻飞不息。
没由来地,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对她打开双臂。
赵晏怔了怔,面无表情地握住他的胳膊,扳到头顶上方。
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