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难是如何不着痕迹地输,还要输得均匀,让三人赢得不分轩轾,三位太妃才能开怀。
等到姜雍容不想陪了,便会放开手脚赢上一通,直把老太妃们赢得脸色发绿,翻本无望,牌局便会结束。
照往常习惯,大约是戌时二刻左右。
于是鲁嬷嬷和思仪便像往常那样,在戌时准备好热水热手巾,薰炉里添足了炭,只等姜雍容回来。
可这一次,都快到亥时了,热水也添了三回,姜雍容还没回来。
按说姜雍容心情不好,只有早回来,没有晚回来理。鲁嬷嬷不禁有些讶异,同着思仪过来接姜雍容。
哪知太妃宫中灯寂火灭,三人都已经睡下了。
听说姜雍容没回宫,三人都吓了一跳“断没有事雍容戌时不到就回去了。”
鲁嬷嬷心里咯噔一下。
姜雍容自从懂事起就没让大人操过半分心,永远都稳稳当当,从没出过一丝岔子。
她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一丝发紧“她走时候说了什么没有”
三位太妃互相望了一眼,宋太妃道“也没说什么吧我们原要派人送她回去,她说不用,反正近,她正想一个人走走。”
李太妃点头“对对对,她说想走走。”
赵太妃道“她还让我们别担心。”
鲁嬷嬷越听,一颗心越往下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妃寝殿,回到清凉殿时候,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思仪,快”她扶着门,急道,“快去找孙通”
孙通是姜安城留在羽林卫里心腹,专听姜雍容调用。他是个五品郎将,正在巡防值夜,一听之下连忙安排人各处去找,又急命人给姜安城报信。
消息传到姜家时候,连姜原都惊动了。父子俩都有皇宫行马之权,世称“朝马”,深夜奔马会惊扰宫中,原是大忌,只是此时两人也顾不得了。
因为鲁嬷嬷哭着道“是我错我原该看好她,她人已经不对了,我怎么还能让她一个人”哭得肝肠寸断,流泪道,“小姐我对不起你”
马蹄声响彻在宫中,三位老太妃睡不着,裹着斗篷,互相握着手,神情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多人”
“就是说,雍容不是住冷宫么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
“没事吧”
三人说着,集体叹了口气,眼巴巴地望着门外“阿天怎么还不来”
门外夜色深深,这个夜晚将注定尤为漫长。
姜雍容醒过来了。
窗上一片极其明亮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好一会儿之后,眼睛才适应这明亮光线,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朝南屋子里。
屋子里陈设简单,所有家具都是结实而洁净,既没有雕花也没有螺钿,在阳光下泛出一层温润光泽。
这种光泽通常需要一个勤劳又爱惜它们主人才会有。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来。
姜雍容立即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还没醒。”一个女子声音压得低低。
“姑奶奶不是说天亮就能醒吗”一个男子声音道。
“许是太累了呢走走走,让她睡吧。”女子声音里透着一丝爽朗,还有一丝怜惜,“晌午再来看看。”
“请留步。”姜雍容开口道。
正打算离开一双男女站住脚,转过了身。
他们眉眼有几分相像,一望过去就知道是姐弟。姐姐约有二十五六岁,正是风姿绰约花开饱满时候,那一身寻常蓝布衣衫根本裹不住里面玲珑身段,一双吊梢眉斜斜上扬,眼睛水汪汪,望过来时直有风情万种。
弟弟则大约十七八样子,身量还没有完全长开,眉清目秀,犹有一股少年人青韧。
见她醒来,女子都是满面喜色“哎哟,姑娘醒了”
“这是哪儿”姜雍容试图坐起来,然而一动就头晕,女子连忙扶住她,“快别动,姑奶奶说给你吃了药,药劲还没过呢”
“”姜雍容上一瞬记忆还是自己在陪太妃们打牌。
她并不想打,所以一开局就毫不留情,一直在赢。
但太妃们却全然没有着急,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天,问她这两日都在做什么,问她阿天怎么没见。
太妃们一惯如此八卦,她以往对付八卦法子是四两拔千斤,或是含笑不语。这次就是简单明了,“没做什么”,“不知道”。
她以为太妃们看得出她厌倦,但好像高估了太妃们眼力见。太妃们不单不觉得扫兴,反而彼此交换了一个十分兴奋眼神,又输了几局牌之后,宋太妃说要吃点燕窝压压惊,缓缓手气。
一碗燕窝递到姜雍容手里。
她拿出应付鲁嬷嬷精神,勉强吃了三口。
燕窝炖得糜烂而柔滑,只是好像隐隐有股淡淡苦味。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最近她吃什么都觉得嘴里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