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回到房中休息后,便径直去了书房将之前十多年积攒下来的邸报全部重翻了一遍。
等到翻完,林如海瘫坐在了椅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他这些年困囿于子嗣问题,对朝廷大事到底荒废了,邸报中这么明显的线索,他经手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等天彻底暗下来,林大才回到林府“老爷,天彻底黑透后,老太太身边最得用的赖嬷嬷抱了一个襁褓进入荣国府,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她又抱了一个襁褓从荣国府离开,然后直奔城外庵堂而去。”
林如海不是个傻的,很快便猜到其中关窍。
他抬手扶额,只觉得自己的猜测成了真。
林大犹豫片刻,忍不住开口“老爷,不是我多话,只是”
林如海侧头看他“只是什么你若有什么其他发现一并告诉我,如今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也许你一个再微小不过的发现,也可能影响到我林家阖府上下的命运。”
林大不敢迟疑,立刻说道“小的守在荣国府外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宁国府下人们碎嘴,说是珍大爷妻子的死状有些凄惨,不像是病死,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林如海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之前贾母大骂贾珍黑心烂肺的话。
珍儿媳妇,不会是被贾珍杀的吧
林如海愈发害怕起来“林大,明日带着假条到衙门去给我请两个月的假,就说老爷我突然风寒,耽搁一晚后病情加重,如今已下不了床,只能闭门养病。传令上下,老爷我病不好,府中下人便不得轻易出门,否则直接赶出林家”
林大一惊“小的这就去办”
“母亲已经足够烦心了,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本事,不能帮她就算了,总不能还额外给她添堵吧”想到二嫂,贾敏面色沉了下来,“至于二嫂,我们以后不和他们那一房打交道就是了。”
林如海只能点头“既然夫人都不在意,我也不好枉作小人了。”
贾敏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我也没法子,谁让什么事儿都赶到一起了呢若不然,我定要向母亲狠狠告上一状,非得让王氏吃够苦头”
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便直接让人端水进来,洗漱安歇了。
夜色寂静,雪落的簌簌声也让人觉得烦躁。
昨日险些死别,夫妻二人都有些后怕,今日又得了贾母提醒,难免生出一股世事难料的悲怆感。
贾敏又是个敏感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情绪不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林如海劝慰许久也没什么效果,于是干脆覆上贾敏,让她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无谓之事。
木床摇曳,娇吟入耳。
林柳早早被抱去了厢房,屋里好几个丫鬟嬷嬷守着,倒是没听到什么声响。
日子一晃,便到了贾珍妻子出殡这天。
虽然贾母让林家不要和宁国府打交道,但林家到底是荣国府姻亲,就算要与宁府撕扯开,也不该忽视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别说两家还有这拐着弯儿的姻亲关系,就是没有,林如海作为贾敬同僚,也是要设个路祭的。
林柳年纪还小,宁国府又是办白事,林如海夫妻一商量,便将人放到了贾母的屋子,二人相携去了隔壁宁国府
贾母寡居,又是长辈,不必亲自到场。
临走前,贾母不忘叮嘱“记得一路谨言慎行,不要到处乱看。”
林如海眉心一跳,总觉得这话背后藏着些什么东西。
贾敏在政治方面到底不比林如海久经战场的敏锐,并未察觉到贾母言外之意,只是点了点头,便拉着林如海走了。
等人走后,贾母命鸳鸯将外孙女抱到眼前“这丫头,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可惜了,怎么不是敏儿的孩子呢”
鸳鸯笑道“老太太这话可不能叫姑奶奶听见,我瞧着姑奶奶是打心眼儿里将林姑娘当做女儿呢,您若是在她面前这样说,姑奶奶可就该和您闹别扭了。要我说啊,这林姑娘究竟是不是姑奶奶亲生的,也没那么重要。这世上多得是亲生的母女最后却成了仇人,如姑奶奶与林姑娘这样没有血缘关系,却还处得比亲生母女更好的,岂不是比前一种情况好再者,以林姑娘如今的长相,就是长大了一起走出去,谁也不会认为她们不是亲母女不是”
贾母好笑地点了点鸳鸯的眉心“就你这小嘴能说,叭叭叭地也没个停歇的时候。我就那么随口感叹一句,哪儿就至于让你说得跟我嫌弃了小麒麟一样”
鸳鸯拍了拍自己的嘴“看我这没眼色,竟然误会了老太太,实在该打。”
贾母哈哈笑了几声,又低头看了林柳一眼,便将人交给鸳鸯。
鸳鸯接过,转手又递给了林柳的奶嬷嬷“好好照顾林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人过来和我说,荣国府总不会短缺了老太太外孙女的东西。你也不必怕麻烦了我们,赦大老爷前些年才得了个儿子,许多为他备下的东西都还没用过。都是顶好的东西,就那么放着也可惜。”
奶嬷嬷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