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在花哨脑中一闪而过,也没有深究。
回到家时,院子里已经清净了,李老太和儿媳妇王谷秋正在院子里煮粥,二妹李珠翠在井边哭唧唧的洗衣服,
显然这次争吵,还是老姜赢了。
小妹乖巧的在旁边穿念珠,但她手小,拿圆溜溜的珠子拿不稳,穿一串需要耗费很长时间,还经常把珠子滚得满院子追。
花哨把五角钱上交,眼睁睁的看着它离自己远去,被塞到了李老太油腻腻的围裙里。
花哨仔细回忆了一下,算了下老太太的存款,少说也得有20块大洋。
都是这么多年来,扣扣索索,一分一毛攒下来的。
应该是给自己攒的棺材本。
毕竟孤儿寡母的,没个男丁,存点钱给自己养老。
盛饭的时候,李老太突然把最稠的一碗粥放到花哨面前。
花哨脑海里的李珠佩立马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紧张恐惧的情绪。
仿佛这不是一碗粥,而是最后的早餐。
吃完,就该上路了。
果然,下一秒李老太就说道
“佩丫头,你今年19岁了吧,过了年就20岁了,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生了你爹了。”
刚刚仲家又上门来提亲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
仲家的小儿子今年24岁,做了一手好家具,不仅给温家的大少爷做过精雕黄花梨木床,还去过京城给洋人做过桌椅,
那些洋人稀罕的不行,都带回洋国家供着了
仲家在原乐县也算是个中户,家底还算丰厚,想把闺女嫁到他们家的人多了去了,
但仲文山两年前在崇福寺院门口见到佩丫头后,就谁也看不上了。
谁知佩丫头死活不嫁,次次把人拒之门外。
但这都拖了两年了,仲家今天也说了,这次还不答应,以后就再也不上门了。
李老太怎么可能看着条件这么一个孙女婿打水漂呢
花哨虽然饥肠辘辘,但也没动那碗粥。
做人要有骨气,不能被一碗粥买动了。
于是她说“奶,再来一碗,我今天饿坏了。”
李老太脸一黑,但还是又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花哨三下五除二的一口气喝完一碗,接着道
“奶,我记得家里还有酸萝卜和腌肉干,光喝粥我嘴还淡出鸟了。”
李老太的脸瞬间掉到地上,其他人也都呆住了,仿佛不认识她。
“吃吃吃今儿吃完你就给我嫁了由不得你”
说着李老太脚下生风的从屋里拿出一碟酸萝卜和一块腌肉,“嘭”一声放在花哨桌前。
花哨头也没抬,就着两样过节才能吃到的菜,囫囵下咽,把另外一碗粥喝了个底朝天。
两个妹妹在旁边看得直咽口水。
花哨喝完,把剩下的大半块肉撕成两块,一块塞到小妹嘴里,一块递到二妹手边。
李珠翠愣了一下,哼了一声,接过就着自己的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李家伙食向来不好,三个闺女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肉更是八辈子难见。
吃完花哨随便用袖子一抹嘴,对一直没说话,低着头的王谷秋说道
“娘,这粥萝卜肉干的都不好吃,今儿就不分给您了,以后我赚钱了请您吃山珍海味。”
李老太闻言冷笑一声
“做什么青天白日梦,这几天你也别送货做针线了,就在把你自己的嫁衣做了,我老婆子没钱给你请裁娘。”
花哨说“谁说我要嫁了”
李老太被这句话噎的差点背过气去,颤巍巍的指着她说
“那你刚刚吃的是什么”
“您自愿给我的啊我又没说您给我吃,我就嫁的话。”
李老太太抄起汤勺就要砸她。
花哨跳起来躲过,祖孙俩在院子里你追我逃,又闹得鸡飞狗跳,引得邻居爬墙看戏。
当天晚上,仲家就差媒婆来了。
花哨明确表示不嫁,劝说多次无效后,媒婆也火了,脏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哎呦我日你姥姥哦你以为你是玉皇大帝的仙女啊,长得就一副骚蹄子相,仲家你都看不上,你是打算傍洋大爷啊”
她话音刚落,李珠翠和花哨同时出手,把她摁在地上一顿捶。
李珠翠从小就是个骂街的能手,干脆骑到媒婆头上骂道
“你个死鸡婆嘴巴塞你妈驴粪的玩意儿我都没这么骂过我大姐,你个烂肺肺心的狗东西倒是骂上了看我不撕烂你的狗嘴”
骂完还真去撕媒婆的嘴,上下颚被她掰得能塞下一颗大梨。
媒婆嗷嗷嗷的在地上痛叫。
最后花哨都没动手了,大笑着在旁边鼓劲喝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嗯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们俩双双被李老太太骂得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