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如何姜穆并不在意。但已知律香川失败的情况下,姜穆还是愿意拉高寄萍一把。
他念着何方的情分,也希望高寄萍能念及何方的情分。
世上真正要以丧心病狂来形容的人,少之又少。诚然,没有人能轻易决断他人的生死,对于律法的执行者而言更要谨守这个规则。但毕竟,姜穆不再仅仅是作为江少白而存在。秩序发展之世,总会有些人以各种名义钻了律法漏洞。年轻人小打小闹无妨,但真正无可救药的,姜穆也不排除自己会协助万年难遇的幸运儿提前走向转生。
老伯的态度何时开始变得莫测。
律香川苦苦思索,许久,隐约推测到了半月前。
半月前颍州知州曾来此拜会。颍州方向与孙府南辕北辙,颍州知州无论如何不该到此处来。
本以为只是因淮水盘龙寨截粮之时而来但如今
律香川眉间隐隐流露出些许阴翳之色,回头瞥过身后跟着的八艘粮船,神色越发难测。
若仅是送粮,孙府上下有的是人手,何必要他亲自前来。
孙府与飞鹏帮战势已是一触即发,如此紧要之时,老伯却将他支开了。
是怀疑他了
不错否则冯浩不会在孙府毫无迹象的失踪。
可恨当日他去调查韩棠之事,未留在孙府究竟、究竟是何原因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为何就这么简简单单,又让老伯起了疑心
远远看到人来人往的码头,律香川调整了下面色,作出一副谦和的姿态来。
颍州知州区区一个州府,快活林杀了不知凡几,也值得过来一探
若是颍州知州给的把柄,那么,老伯特地派他前来还粮,又有何深意
究竟只是试探还是当真要他与之生死较量一番
思绪纷杂间,行船已到了码头,律香川深深出了口气,抬脚出了粮船。
船上粮食一石一石转到码头的马车上,官家一边招呼着府中衙役带了些人送粮去粮仓,一边招呼律香川几人前往州府。
沿途集市热闹无比,律香川露出和善的笑,“早闻颍州州府焕然一新,民众和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江湖传闻颍州州府英明远见爱护百姓,名不虚传。”
在颍州,夸别的不知结果,但夸知府,一定是没毛病的。管家闻言,面上笑意越发真切,“萧大人心系黎民,清廉公正,仁善无私,自然是好的。”
律香川:“”正常情况下,难道不该谬赞谬赞吗
索性他游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管家出人意料的自夸只是让他意外了下,律香川抬手轻咳了下,试探道,“手下弟兄无知,拿了官家的东西,此番老伯令香川前来送还,也有致歉之意。不知贵府萧大人可有心仪之物香川匆匆前来,备了些薄礼,只不知合心意否。”
管家捋了捋他的寸长胡子,笑道,“公子肯来,贵府的心意大人就清楚了。我家大人只爱治下平和,颍州城蒸蒸日上,大人便很开心。至于其他大人其实并不在意这些虚礼。”
律香川笑道,“难怪您说萧大人公正无私。”暗地里又冷笑。活了二十八年,他但真没见过不为财色所动的。
不为财色所动的姜穆坐在书桌前,对着纸窗阳光,批核着积沉了十多年的案卷。
再往前翻,甚至二十年前的案卷还在卷宗房里安置的乱七八糟。只是过了追审年限,加上近七八年的尚未审完,二十年前的尚在落灰。
卷宗的纸已泛黄了,一页一页翻过发硬的纸,许多墨色也变得浅淡。这倒不是最难的,难得是有些墨色未干时便合了案本,致使晕染难以分辨。
回头得让管家给府衙师爷文书置办一批好墨才是。
姜穆捏了捏眉心,提着毛笔沾上朱红,尚未落笔,管家来传,说是孙府送还粮种的人到了。
姜穆敛袖,放下笔,合了案卷,“人呢”
“禀老爷,前堂呢。”
坐的时间久了,站起来有一瞬间腿麻,似乎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淤塞处血脉的重新流动,姜穆扶着椅子缓了下,“走吧。”
石群陪着高寄萍去了书堂,叶翔出门去查昨日客栈被砸之事。从卯时至巳时都抓不到个人来换班就这具身体的情况而言,每半个时辰停下来外出走走为宜,但颖寿二州积压的陈年旧案太多,实是停不下手。毕竟没人知道朝廷那群人何时会给颍州州府又来一纸调令。
即使有武功底子在,姜穆也能感到一年翻了十年案卷,眼睛能涨一百度,看人隐约已经带上了柔化滤镜。
每逢此时便不得不感叹,与人族相比,多数非人族的体质当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待走到前厅,只消一眼,便调起身体原本不可散去的情绪。痛苦,怨恨,咬牙切齿,甚至仇恨之下隐隐畏惧,姜穆的脚步都为之停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