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风雨交加刀光剑影死生一线的夜晚
那个心碎而死的凡间帝王在最后一息仍放不下的痴迷
以及,太晨宫归位,大梦迷觉,千尘梵寂,却被握在了手心的隐隐刺痛的执念
“箭头我收回了。”东华不打商量地收了,“这铜铃”
东华矮下身去,单膝落地。
“帝君”凤九有些吓住了。
东华并不理会。若无其事地伸手,径直将那串铜铃重新戴回了她的脚踝上。道“还是这样戴着合适。”
固然
凤九由不得像习惯的那样像两百多年前习惯的那样踢了踢脚。
铃音轻响。
比起梵铃那清虚空远的声音,这铃音就生动活泼得多了。
几乎是有些调皮的。
他的铜铃原本是这个声音的么
还是跟着凤九时间长了,也染了小狐狸的习气
东华不由得唇角弯起了弧度。
东华并未起身,只那样微笑着抬头看向她。
凤九就又有了当初的小宫娥偷袭帝君的冲动
青丘狐狸的箴言是冲动就会付诸行动。
铃音轻轻响。
这次她的胆子可大多了。这个偷袭落在了他的唇角弯起的那个弧度上。
他维持着那个弧度,任由她亲昵了一会儿。才微侧过头,攫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没有那么激烈需索,却亲密而抚慰,仿佛将所有的未曾言说的委屈和相思苦痛,一一弥平。
然后东华起身握住了那枚戒指。
指尖有什么亮了一下,然后凤九感到
温暖,明亮,十足的安心。
“这是什么”凤九又有点晕乎了,问。
“我。”
东华答得简单。
凤九却怔了半天,脸一点一点红上来。
红着脸,将那戒指收进自己的领口。
这也太惑人了。
东华忍不住伸手,指尖抚过那红得滚烫的脸颊,温声道“想什么呢”脸红成这样
“什么都没想”凤九捉了他的手拉开,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给自己降温。
东华见她羞得厉害,怎么也不肯抬头,也不再勉强。只低头在她的发心落下一个轻吻。
然后拥了她,慢慢顺着她的发丝。
他的目光却悄然抬起,定定地落在了眼前的四海八荒图上。
落在了眼前四海八荒图的某个点上。
都广之野。
曾经四海八荒的战史上最为喋血的一战。
如今这一战,可能比上一次要来得更快。
更为残酷。
而这一次,他又多了一个非赢不可的理由。
非赢不可。
无论以什么代价。
“都广野,八百里冰原。你确定是在这里”
“确定。”
如果不是那动作做起来实在有失风雅,折颜简直都想要挠头了。
于是,他用了个别的疑问先岔开话题“话说,你绘的”折颜指着面前的四海八荒图,疑惑道,“你哪来的时间这阵子你都忙得要使分身术了难不成真是分身术”
“凤九绘的。”
折颜瞠目。那丫头,怕是真真长在了东华的心尖子上。哪怕让母神现和了生陶土,比着东华的性子再给造一个人出来,怕也不能比凤九更合适。
“说正题”东华敲敲桌子,拉回他跑远的思绪。
折颜按回了自己想去挠头的手,倒了杯茶,也再顾不得风不风雅了先一气儿灌了,方接上正题,道“地势既一无凭依,要战,就只能布阵了。”
“的确。”
“所以,你已经想好了打算用什么阵”
“天一阵。”
折颜吸气。
这阵名儿听起来天平气清祥和一派,其实却是天地间第一煞阵。
“没有别的选择么”
东华垂了垂眸,竟好似认真又思忖了半晌。然后抬眼。
折颜勉强笑了一声,抬手又给自己灌了一杯茶。
搁了茶杯。伸指一划,将四海八荒图上都广野那一片拓了下来,往面前桌上铺开。
再揭了壶盖,拈了撮茶叶,指尖捻过,消了水汽,便成百千茶沫,往地图上洒开。
列兵成阵。
“你打算让谁守坤位”
“自然是本君。”
折颜摇了摇头,道“那谁来坐镇乾位”
东华开口,还没发出声音,就被折颜打断“停平荒十七将已回布八荒,定海军现随着墨渊襄助少绾。这阵势,”他用扇柄点着图上的列阵,“靖武军必然出战。不说别个,就那陆吾连父神宣调也一概不听。除了你,谁还镇得住主帅之位”
他收了扇子,立正了身,道,“我不是早说过,我和我那把琴任你差遣。”
东华没有立刻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