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心道完了,看开头只怕就要虐心虐肺,一时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倒了杯茶,给开封尹塞过去。
卫准道“云将军可知,参知政事与枢密院素来不和,甚至冰炭不能同器,是何缘故”
云琅微怔“知道,与这个还有关”
卫准握住茶杯,点了点头。
云琅不止知道,当初虔国公来,因为参知政事与枢密使互相攻讦、一同被罚了府内禁闭,还曾聊起过此事。
政事堂与枢密院党争,牵连了参知政事最得意的一个学生。叫枢密使伙同大理寺栽赃弹劾,获罪发配出京,还没到地方,便病亡在了半路上。
云琅对此事有印象“听虔国公说,参知政事还想招他做女婿,都已要相看了”
卫准道“叫他回绝了。”
云琅一怔,皱了皱眉。
“他对参知政事说,只想设法激浊扬清、整肃朝纲,尚安定不下来,没有成家的念头。”
卫准慢慢道“参知政事叫他驳了面子,因此生了些气,有段时日故意晾着他便叫人钻了空子。”
云琅问“襄王不曾试图降服于他”
卫准摇了摇头“他是世家子弟,性情刚烈不识变通,又并非试霜堂出身,不好钳制。”
云琅摸索了下茶盏,抿了一口,没说话。
“枢密使伙同大理寺,栽赃他私收贿赂、涉及党政。”
卫准道“那时先帝病重,已不能理事。当今皇上监朝,判流放三千里,并一道密诏,令押送时暗中处决。”
云琅心念微动“既然还有命在,是叫谁插手给救了”
卫准道“下官不知。”
云琅“”
“他被人扔在开封府外。”卫准道,“下官设法替他延医用药,休养妥当,便将他送出了京城。再见时,他竟已易容潜在襄王身边,成了襄王护卫。”
云琅听了半晌,干巴巴喝了口茶“你同他都没说几句话”
“云将军入玉英阁那日,琰王遣亲兵来找下官,叫下官适时出面。”
卫准道“他来见我,也是那日,对我说了襄王有不臣之心,叫我莫要掺和进来。”
云琅看着分明掺和得积极的开封尹,顺着话头,尽力揣测“于是大人以天地君亲师大义凛然,当即斥责了他”
“”卫准看着云琅“下官昏了过去,险些没能赶上与琰王约的时辰。”
云琅此前有关少年挚友、世事磋磨的揣摩尽数淡了,按按额角,勉强捧场“哦。”
云琅理了理思绪,看着开封尹“大人不知是谁救了他,不知他这些年做了什么,不知他为何会到襄王手下。”
卫准沉默良久“是。”
云琅“见他第一面便昏了过去,这之后,也再不曾有公务外的半点交集。”
卫准“”
云琅“大人方才摆出一副时运无常、棒打鸳鸯的架势,是忽然发现自己对他心有所属吗”
卫准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咬了牙沉声“云将军下官敬他为人罢了,何曾――”
云琅白等了半天,叹了一声,索然坐回去“他叫什么”
卫准叫他堵了个结实,颓默半晌,低声道“商恪。”
云琅将名字记牢,点了点头,起身拱了拱手“不叨扰大人,打搅了。”
“云将军”卫准皱紧眉,一把扯住他,“如此急着走,要做什么”
“卫大人当久了开封尹,当谁都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听了个逃犯就要去举报”
云琅失笑“我自己还逃着,难兄难弟罢了,难为人家做什么”
卫准觉出自己失态,低声赔了句礼,松开手。
云琅摸了摸袖子里那柄扇子“放心,我急着走,无非从大人这个故事里想通一件事。”
卫准微怔“什么事”
“不该赌气,时不我待。”
云琅道“我要去找萧小王爷,关上门亲亲热热交个心。”
卫准“”
云琅忽然想起来“大人还没找到同榻之人”
卫准“”
云琅好心道“快些找,时不我待。”
卫准不擅调侃,面上红了红,忍了气拂袖拱手“不送。”
云琅欺负过了人,将受萧小王爷欺负的气尽数出了,神清气爽一拱手,翻出窗子,轻轻巧巧掠上了房檐。
陈桥军营边,车马熙攘。
萧朔叫殿前司照例巡逻,换了寻常布衣,坐在书铺不远的茶摊上,静看着人来人往。
积雪踏得微微一响,身旁忽然多了个人。
萧朔抬眸,看着多出来的人大喇喇过来,将他手中茶水捞走,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看我干什么”
云琅记着自己易了容,迎上萧朔视线,仍颇不自在“你若提那扇子,我撂挑子就走。”
萧朔轻叹,看了看分明不行的云少将军,将茶杯自他手中拿回来“冷,上楼去。”
云琅叫萧小王爷将了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