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内廷。
老太师庞甘坐在旁侧,参知政事垂首不语,枢密使左看右看, 坐立不安。
金吾卫守在暖阁外,常纪进来, 俯身道“陛下,侍卫司骑兵都指挥使跪在殿外, 求见皇上。”
皇上靠在暖榻上,一阵心烦“叫他跪着。”
“是。”常纪忙应了声,迟疑了下, “高大人说, 有事要同皇上说,十分紧要”
“什么要事, 又是琰王疑似同襄王一派勾结, 还是琰王意图谋反, 有不轨之心”
皇上沉声道“不过是给出去了个殿前司,就值得他整日追咬着一个琰王不放”
若非前几日高继勋信誓旦旦,说已掌握了萧朔有心谋逆的证据, 皇上也不会不理萧朔所请,令其在殿上分说。
却不想这般笃定的情形, 竟叫萧朔理据分明地翻了案。
皇上已压了半日的怒意,寒声道“若能咬出个名堂来也罢了如今竟反被人家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朕要他何用, 给朕添堵么”
常纪不敢多话, 低了头半跪在地上。
“依臣所见。”一旁参知政事忽然出声, “此事只怕未必这般简单。”
皇上倏而转过视线,皱紧了眉。
参知政事坐正, 慢慢道“依琰王所供,当时情形,是侍卫司一路追捕琰王与护卫,那贼人反倒趁乱没了踪迹。至于是死是活,是否拿到了那东西,则并不清楚。”
“各执一词罢了。”枢密使皱紧眉,“当时玉英阁内情形,就只有阁内之人清楚,琰王自然能这么说”
“不错,当时阁内情形,外人皆不清楚。”参知政事垂着视线“故而,琰王可能说醋溜文学发最快谎,侍卫司也可能说了谎。”
枢密使心下微沉,跟着坐正了,还要再开口辩驳,皇上已沉声道“一个一个说”
这几日朝堂纷乱,已扰得人心神不宁,只觉事事蹊跷处处可疑。如今只剩了这几个心腹,竟还吵个不休。
皇上压着烦躁,扫了一眼参知政事“依你所说,侍卫司竟也有可能不干净”
参知政事静了片刻,低声道“皇上切莫忘了大理寺之事。”
皇上被他戳中心头痛处,脸色骤沉,
“大理寺卿跟了皇上这些年,看不出半步错处。论才平庸,论德尔尔,无非断案勉强不出错罢了,任谁也不会生出怀疑。若非景王那日无心一句,我们竟仍一无所查。”
“如今再回头看,这些年大理寺卿所报对诸御史的监察、对朝中官员的弹劾,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参知政事道“以此反推,便更叫人不由得想,这些年来,又有多少其实忠于陛下的,却被或发配或流放,或是断送在了暗卫手中――”
“好了”皇上厉声打断,用力按了按眉心,“此事不必再提。”
皇上神色晦暗,眼底变换了半晌,低声喃喃“侍卫司”
枢密使坐在边上,眼看皇上竟有所动摇,再忍不住“副相今日翻扯此事,无非是记恨你那学生当年被大理寺卿弹劾,在发配路上一病不起,与侍卫司何干”
高继勋执掌侍卫司,是军中一脉。如今军中权力分属本就动摇,经不起再生变故。
枢密使不能坐视,急道“侍卫司忠心皇上,无非办事不力罢了,值得副相这般费尽心思”
“提及此事,并非翻扯旧账。”
参知政事眼底沉了沉,又尽数敛下了“只是侍卫司如今情形,实在与大理寺相似,由不得人不生怀疑。”
“你诘责侍卫司,无非是因为当初与戎狄和谈之事,跳过了你政事堂。”
枢密使咬牙“你我政见不合,直对枢密院来就是,何必牵扯下属禁军统领”
参知政事神色冷然“照大人所说,当年与本相政见不合,冲本相来便是了。为何要与大理寺卿勾连,构陷政事堂”
枢密使被他驳得面色青白,含怒起身“你――”
“都给朕闭嘴”
皇上厉声呵斥“什么时候了,一个个还在这里为了点旧怨私仇,互相攻讦”
“若非朕当年被压制得太死,难以淘换出得用的人,也不会在今日捉襟见肘,连外人也要拿来借势”
皇上再压不住火气,语气冰寒“只你们几个勉强得用,如今竟也在这里各怀心思,攀咬个不停”
参知政事不再开口,起了身,跪下叩首请罪。
枢密使仍觉不安“陛下臣――”
“都给朕回去闭门思过”皇上重重拂袖,起身出门,“叫脑子清醒清醒,再来说话”
“陛下”
枢密使追了几步,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皇上出了门。
枢密使心中焦迫,再看向一旁安坐的老太师庞甘,急道“太师,侍卫司与我等素来一体,您就什么都不说吗”
“说什么”
庞甘扫他一眼,慢吞吞道“琰王受的伤是假的,还是侍卫司朝琰王动手是假的”
枢密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