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委屈,叫我――”
云琅恼羞成怒“闭嘴。”
萧朔此时脾气倒比在外间时好些,并不同他针锋相对,垂了眸不再开口。
云琅从耳后一路滚热进领口,手脚几乎都放不利落,撑着榻沿稳了稳。
彼时在坑里,他是想起萧朔竟一直在府里等他,被望友石的萧朔一时惑乱了心志。
至于心中委屈,又无处排解,自然要找个什么抱一抱。
这五年萧朔不在,他也不是没找棵树、找块石头,找只野兔设法抱过。
如何到了萧朔这里,便成了随时想抱就抱了
云少将军向来极重颜面,当初从崖上掉下去,好好一个人险些摔成八块,不是实在伤得太重爬不起来那几日,也是从不准人抱来抱去的。
也不知萧朔从哪添的新毛病,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萧小王爷长大成人,也在别的什么事上添了手段、长了见识。
“今后再胡来,定然要同你狠狠打一架。”
云琅搜刮遍了四肢百骸,实在攒不出力气,拿眼刀铆足了劲戳萧朔“过来,说正事。”
“今日不说。”萧朔道,“你身上难受,先好好睡一觉。”
“要等我不难受,今年都不用说了。”
云琅撑着胳膊,给他勉强挪开了个位置“过来,我同你说,你那个庄子――”
“京郊猎庄,凡一应人情往来、走动礼数,都记在册上。”
萧朔道“那几个庄子,如今都是当初父王身边的幕僚看着,他们几个的身份,我不曾对外宣扬。”
云琅微怔,抬头看他。
“此事敏感,不必同府上人说。”
萧朔走过来,在榻边坐下“他日万一王府出事,知道的越少,受牵连便越少。”
云琅蹙了下眉,看着萧朔依旧格外平淡的神色。
“太傅说过,你于断事明理、见微知著,天赋远胜于我。”萧朔道,“确实不虚,只听主簿一句话,你便猜得到庄子隐患。”
“可朝堂之上,争权夺利、勾心斗角。”
萧朔缓缓道“阴谋诡计之事,终归非你所长。”
“你如何知道”云琅静了良久,低头扯了下嘴角,“你我已五年不见了”
萧朔理顺衣襟,轻笑了一声。
云琅问“笑什么”
“你我五十年不见,我也知道。”
方才扭打,萧朔挨了好几拳,都结结实实。此时理好衣服,顺手揉了下“你可知道,父王当初受人陷害,是为什么”
“方才把你打傻了”云琅愕然,伸手探他额头,“自然是立储之事,端王叔连年征战,军功无数,威胁到了贤――”
“一个只知道打仗,战功累累征伐沙场的皇子。”
萧朔道“如今被调回京中,不再执掌朔方军。虽然手握禁军,也无非只是奉命宿卫宫城,何况禁军又实在暗弱,全无一战之力。”
“这样一个皇子。”萧朔抬眸,“有什么可威胁的”
云琅怔了怔,慢慢蹙紧眉。
“他那时尚只是六皇子,在朝中已人脉极广,更得人心。”萧朔道,“就因为父王身上军功无数。就让他不惜搭出去一个世代军侯、皇后本家,不惜铤而走险兵挟禁宫”
云琅仿佛被当头一棒,胸口狠狠滞了下,血气翻搅,又压下去“是”
“当初,我便同你说过。”
萧朔看着他,慢慢道“端王府自取其祸,并非无妄之灾。”
“端王叔当时”云琅轻声,“定然也已参与了夺嫡。”
云琅闭了闭眼,反复思虑“彼时朝中主战主和打成一片,先帝仁慈,却毕竟优柔寡断,贤王一派日日游说,彻底议和岁贡是迟早的事。”
“王叔夺嫡,不是为了大位。他若是永远只做个征战沙场的皇子,依然无力主宰朝局。”
云琅哑声道“若是不争,皇位落在贤王手中,朔方军下场,就如今日”
“你看。”萧朔扶住他,让云琅靠在榻边,“时至今日,你听了这个,第一桩思虑的还是这些。”
云琅怔了怔,在他臂间抬头。
“你不是行阴诡权谋之事的料子,看了些沾了些,以为自己也学得同那些人一样了。”
萧朔淡声“其实在我眼中,你与当年,并无一分不同。”
云琅张了下嘴,没能出声,胸口起伏两下,低头笑笑。
“父王当初决意夺嫡,无论缘由为何,都定然已经有所动作,且有所成。”
萧朔起身,去替他拿参汤“正是因为已有所成,才逼得敌方不得不兵行险着,玉石俱焚。”
云琅心神仍定不下来,靠在榻边,怔怔出神。
萧朔去了外间一趟,灭了炉火,将参汤提进来,分出一碗晾着“我原本不愿同你说这些。”
“你还是得同我说说。”
云琅勉强笑了下,伸手去接“我这些年荒废久了,确实差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