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再次冲上了堤坝。
这个出身农家的军官知道遭受洪灾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意味着什么,轻则倾家荡产,一切从头开始,重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看着那个为了身后的百姓和良田收成而竭尽全力的少帅,这个军官不知道自己脸上流下的雨水还是泪水,他去借来了大喇叭,按照顾泽的话竭尽全力嘶吼起来
“兄弟们为了咱们身后的百姓和土地,杀敌啊”
早已有人看到了突然加速的顾泽,一群许久没怎么休息的汉子在听到第二个洪峰又要到来时,也全部舍命奔跑了起来。
“杀敌啊”汉子们嘶哑的吼声在江水的奔流声和倾盆大雨的冲击下依旧清晰无比,甚至传递出去很远。
无论是后期被招募进入安的夏长青一部,还是本身就是出自北三省的将士,每个人都只剩下一个共同的信念一定要把这次洪水干趴下了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洪峰到来前完成了堤坝的加固工作。
江水的流速越来越快,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个凶猛的浪头拍来时,整个堤坝固若金汤,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在洪水的冲击下,终于一道破开的小小口子预示着整个堤坝即将崩溃,无论将士们怎么扛着沙袋去堵,口子依旧在逐渐变大。
顾泽被这样的情况气得唇直抖,他们这些人拼尽了一切最终依旧无法阻拦这次灾难么
这时候,他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粗犷声音在后面吼道“都给老子让开”
顾泽回过头,有些错愕地看到了十几辆坦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面,而一个没穿雨衣的汉子如同一杆钢枪伫立在最中央的一辆坦克之上。
虽然雨帘极密,但是顾泽依旧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那人是谁。秦叔本来一直待在他身边行护卫和参谋之职,直到这个月迷上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坦克,他也知道这个秦叔对于各式各样武器的热爱,所以顺势强行将他调去了坦克营。
如今他却出现在了这里。
顾泽看着那些坚定前行的坦克,也明白了秦铁虎的目的。
十几辆几十吨的坦克就这样撞了上去,凭借重量终于堵住了那个缺口。
看着那一段的缺口消失后,那些开着前来的坦克营将士忍不住哭嚎出声。这可都是北三省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好东西啊,这些天他们驾驶着他们夜以继日地训练,早已把这些铁家伙当成了自己最为可靠的伴侣,如今他们却亲手将自己的坦克报废了。
秦铁虎也明白这些坦克营战士的心理,但是现如今哪里是哭泣的时候。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斥责道“哭个毛哭等以后让少帅赔你们更好的不就好了别在别人面前丢坦克营的脸面如今全部给老子下车,全部跟着人家修堤坝去”
秦铁虎虽说夸下海口有更好的设备后,但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于是他跑到了顾泽身边“这些可是云远那小崽子告诉我来以防后患的,咱们应该还有坦克吧要是没有,那我可太对不起这群小子了。”
直到见顾泽重重地点头。他才放心,然后年近半百的秦铁虎也有模有样地学着扛起沙包,冲上了堤坝。
顾泽看了眼秦云远所在的方向,被雨水淋湿的身体莫名觉得一阵阵暖洋洋。
就算云远不在他身边,但是他不忘保护他。
又一次洪峰过了,顾泽也收到了其他段流域的情况。安的伤亡数字正在不断增加,有人是扛了三四天的沙袋没有休息,在堤坝上走着走着就一步踉跄跌进了滚滚江水,然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有人是因为太久没有合眼而直接在抗麻袋的路途中昏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也有上百将士是在洪峰来时,用身体去堵缺口,却不幸被江水卷走
伴着雨水和汗水,无数人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同时,安的军魂也在不断被铸就。
超体力超负荷的高强度运动,让顾泽数次清晰地触碰到了极限和死亡的边缘。
直到听到降雨在减少,洪水会逐渐退去的好消息,顾泽这才倒在自己千辛万苦搬上来的沙袋旁呼呼大睡。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他梦到了父亲死亡的画面,还梦到了云远被老毛子的枪射穿了胸膛。
那画面很清晰,云远孤零零地倒在了冰天雪地之中,他还没死,但是他已经动弹不了,只能绝望地看着迎面而来坦克,感受着坦克的履带无情地从头到脚将他的身躯彻底压碎,只留下一滩血肉
顾泽想要去救他,却发现自己好像身处湍急的江水,周围没有任何浮木,什么都救不了他
秦云远亲自处理完顾泽的伤势,靠在顾泽的身边刚睡没多久,就被顾泽猛地坐起来的动静所惊醒。
“顾泽”秦云远也已经四天四夜没睡了,整个人都困倦到了极点,但是看着面色发白、浑身的顾泽,他还是耐心关切道,“怎么哪里不舒服”
下一秒,他被顾泽抱紧了。
“云远云远云远”
对方急促地唤着他的名字的行径让秦云远只觉得一头雾水,只能应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