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堂听着,嘴唇微动“留下也未尝不可”
宴云笺低声打断他的话头“义父,姜夫人,请二位放心,我必定遵从高叔的一切安排,不论任何代价救护阿眠。”
姜重山道“我不是不放心这个。我”
他说不下去。
高梓津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说什么说你要保重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可能的。没有意义。
但是“阿眠就交给你了”此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当日因为血蛊他几乎将宴云笺打死,如今,他的掌上明珠却因为血蛊才得以存活。
恩恩怨怨,真是一笔糊涂账。
萧玉漓懂姜重山,开口道“阿笺”她第一次叫阿笺,虽不熟练,但是真心
的,“你受苦了。谢谢你。”
宴云笺也懂姜重山“姜夫人不必言谢。义父,能救阿眠是我的福气。”
这个机会,落在他宴云笺头上。他才是想感激涕零的那个人。
姜重山深深看宴云笺一眼,点点头,终究沉默地带萧玉漓退出房门。
他们一走,张道堂忍了半天才有机会说“公子方才为何拦着我若将军想留下,那便留么,也能看看你为了姑娘是如何拼命的。”
宴云笺道“我不想让他们看这些,才发声规劝。”
“可是这样不是能”
“何必让他们更愧疚为难。不看也好。”
张道堂抿唇,他早该知道公子心思细腻,如何看不透这一层。但他不想邀恩。
他一时无话,那边高梓津已做好准备,走近道“阿笺。”
宴云笺立刻应“高叔。”
“我让将军回避的心思,和你们想的都不一样,我要再告诉你一遍要想充分调动子蛊的活性、以达到保全母蛊给阿眠续命的目的,你要承受的一定是你不可想象的折磨。”
“到底是什么,连我现在都无法说清,我只是想让你知晓并做出选择,”高梓津叹道,“一旦开始刺激子蛊就无法停止了,你是否能承受拼尽全力的刺激。”
宴云笺道“可以。”
“哪怕这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
“是。”
“如果你觉得”
宴云笺笑了一下。温声道“高叔,我甘之如饴。您不必再确认了,尽快开始吧。”
高梓津默了默“好。”
他收起所有怜悯,走回手台边,“我方才想过了,身体强健则子蛊安然,想要令其活泛,只有摧毁它的生存条件。”
宴云笺凝神细听。
高梓津递给他一瓶药“你把这个喝了。”
张道堂眼尖,看见瓶子脸色剧变,张了张嘴哑声。
这转瞬功夫,宴云笺已接过来,问都不问仰头饮尽。
高梓津转头看姜眠的情况,口里说道“刚才你喝的是残冬,原来用于刑讯的剧毒,不会要命,但会令人痛不欲生。”
“这毒发作的快,待会我就没有功夫顾你了张道堂,过来帮我。”
高梓津给姜眠灌下一碗药,张道堂随之默契施针。
与此同时,宴云笺额上沁出一层细密冷汗。
早在高梓津说话时,他已经是勉强伫立。
他听过残冬这毒,梁朝开国时刑狱常用毒药,记载中没有任何一个硬汉抗住这种痛楚,无一不是招供饶求解脱。
如今他领受,筋断骨碎似乎都不能形容这种剧痛。宴云笺默默退到屏风后面,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想重新站起来,但他不是神仙,竟连抑制身躯颤抖都艰难。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身上衣衫已经尽数湿透。
那边高梓津似乎说了什么,模糊在
耳中尖锐的阵阵嗡鸣声里。
“阿眠你去”
阿眠。是阿眠有反应了么
“快给我你看看”
耳膜一鼔一鼔震荡,宴云笺眼皮沉重,甚至没有多少心力凝神抵抗,只默念那个无数次救赎于他的名字
阿眠,阿眠,阿眠。
模糊视线中他抬头,看见张道堂向自己走来。只是这段路,他似乎走了一个时辰那么久。
“公子,”张道堂在宴云笺面前半跪,“师父让我来跟你说,姑娘体内的母蛊有反应了,她的命一定可以保住。”
宴云笺尽力听清,唇角微翘。
张道堂眼中划过不忍“这个办法是有用的,只是远远不够,虽然你没有用内力抵御剧痛,但是身体会下意识保护自己。所以子蛊调动的还不彻底。”
他抬起手,手中抓着一条三指粗的沉重铁索,声如蚊蚋,“师父说,得暂时穿了你的琵琶骨,令你无力聚气。”
他声音小,宴云笺几乎听不清,但看他唇形开合,又见铁索,心中有了数。
他点头。
张道堂又说“残冬入体,任何切肤之痛都会被放大数倍,公子可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