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世界(2 / 3)

故忿忿道“师父就没有夫纲吗就不知道管管”

燕江南大惊失色,马上上去堵他的嘴“快闭嘴吧。要让师娘听见,我怕是十年都见不到你了。”

被倒吊在此暴晒了几个时辰的封如故委屈不已,一把抱住常伯宁的腰,软声撒娇“师兄救我。”

他是江南人,平时官话说得挺溜,可偏晓得该在什么时候改换回吴侬软语的水乡腔调,把“师兄”两个字拖得又酥又长,配上他这张脸更是毫不违和,叫人恨不得把世界都捧给他。

常伯宁被他抱得很是无奈,伸手摸摸他的脸,动作端庄地在树下跪坐,与封如故倒着面对面,放轻了声音,说“我有一个办法。”

封如故眼巴巴看着他,燕江南也凑了过来。

常伯宁温和道“两日前,师父叫我准备一下,下山游历,增长见识。”

他继续道“如故天生聪颖,自修的归墟剑法已有大成;但我的踏莎剑法仍是毫无进益。师父说,我的心法已然大成,却因为没有杀性,便卡在临门之处,寸进不得。”

常伯宁修行有碍一事,师兄妹三人都是知道的。

常伯宁早将风陵剑法练至大成,并自有体悟,写出“踏莎剑谱”,但每每实战,都是效果不足,至多不过是二流剑法的水准。

师父徐行之来看过一次常伯宁练剑,随口便简明易懂地点出了他这套剑法的症结所在“伯宁,所有剑法的归宿,都是用来砍人的,但你根本不想砍人。”

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常伯宁脾气太好,太过佛性,剑法发挥不出应有的哪怕三成威力。

“好事好事。”封如故挂在树上,晃晃悠悠道,“师兄去人世走上一遭,总能碰上几桩想拔剑杀人的事情的。”

常伯宁轻声道“其实,我并不想下山。我想,总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提升踏莎剑法之威,不是非要有杀心不可。”

燕江南有些明白了“师兄,你要替小师兄”

常伯宁点点头,转向封如故“你我悄悄交换面皮,你代师兄游历,我则闭关,体悟剑法,各取所需。只是”

他微微顿了顿“只是这脸一旦交换,术法就只有经我之灵力点化、方能解开,不知你愿不愿意用师兄的脸”

封如故哦了一声,神情并不多么兴奋。

他眯了眯眼睛“师兄,师父真的有叫你下山游历吗”

常伯宁浅浅一笑,温柔道“嗯,真的有。”

封如故没再说话,一把搂住常伯宁,把脸埋在他的颈项处。

常伯宁被抱得一愣,旋即也失笑起来,拍一拍他的后背“好了,十四五岁的人,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撒娇。”

封如故抱紧了他,恍然间像抱紧自己的母亲,安全,又温暖。

常伯宁见人不撒手,也奈何他不得,低笑一声“好吧,可以再撒一会儿。”

燕江南眼珠一转,施施然起身,悄悄指挥自己的小松鼠,一路绕至束住封如故双脚的藤蔓,张开小嘴巴,一口啃上去

封如故顿时被暴动的藤蔓甩了起来。

“燕江南”

封如故睁开了眼睛。

他竟就坐在回廊上睡着了,刚才还险些一头栽到廊下的绿丛中去。

因为那梦里残存的失重感,他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十四岁的封如故,只呆呆望着将明的天色。

恰在此时,向来早起的如一来到院中水井汲水。

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亲力亲为。

绿丛掩映间,他并未注意到坐在廊边的封如故。

封如故看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脑中浮现出一个漂亮孩子的形影,他趴在井边,吃力地拽着绳子,把水桶一遍遍拉上来,又一遍遍把桶放下去,周而复始。

他走过去,问孩子“在做什么呐”

“月亮,水里,有。”孩子说话有些问题,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捞起来,完整的,给义父。”

封如故禁不住对那幻境里的孩子微笑了,顺口道“小红尘,我”

耳边传来水桶脱手的轰然落水声,击碎了封如故的幻境,叫他瞬间清醒过来。

糟了。

封如故笑了笑,倒真像一个又美又癫的小疯子。

男人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出去“那个小娘们就别指望啦,已经跟她那个死男人一起拖到后院柴房里了。不是说了吗,这家人不能留活口,不然还不得找咱们秋后算账他们有钱人,都是手眼通天”

封如故往前踉跄一步,盯住地上一本面朝上摊开、角落上沾了几处褐色血点的的竹卷。

母亲极爱行书,父亲又极爱母亲,因此常替她四处搜罗古卷。

这卷是母亲的心头之爱,每每翻阅,总会戴了薄纱手套,小心观视。

这本抄写的是孟子。

竹卷上写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封如故把竹卷捡起,一使力,将线络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