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姐,我只是想起来当年婢子跟着公子从江都来金陵,有一阵子家里也缺钱,公子将手边的东西都卖出去了,婢子从来没有见过他发愁丧气的时候这会子又听到这些,心里只是觉得不好受”
“婢子那时候怕死他了,都要熬不过去,他总是一副很可怕的表情,冷冰冰阴沉沉,却什么都算在心里,不把这些当回事。”宝月认真看着甜酿,“公子会落败吗”
甜酿知道孙先生帐上的银子都被施少连抽走,唯独剩下她手中的那些未动。
她无法回答宝月的问题,问她“你想看着他落败吗”
“当然不想。”宝月摇头,“婢子还想着他就是那副样子好了,看着他别的模样,心头总觉得空荡荡的。”
这是积威甚重了,甜酿微微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回去吧。”
晚间顺儿回来取施少连换洗的衣裳,被甜酿截住“他这几日都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顺儿挠挠头“平贵来了,这几日公子白天出门访客,晚上在天香阁待客,小的也不晓得公子什么时候回来,他只打发小的回来取东西、拿银子。”
甜酿又问他“家里的铺子都抵出去了,他用这些银子做什么”
顺儿呵呵一笑“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往日公子那些朋友,合伙做买卖的人都找上门来,不敢跟公子沾上关系,怕有大难临头,公子手头没那么多银子,只得贱卖名下资产填窟窿。”
他怕甜酿细问“天色不早,公子还等着我回去。”一溜烟跑了。
再来的人是孙翁老,特来跟甜酿辞行“老朽年岁大了,也该告老还乡了。”
“孙先生要走”
“这府里也没有孙某要做的事情,索性就辞了,回家过几年闲散日子。”家里的铺子都抵出去,银子都给了施少连,也没有孙先生的用武之地。
“孙某在施家呆了十几载,从江都跟着到金陵,也把公子夫人当家人看待,此次一别,不知是否还有相逢之日,夫人保重身体。”
甜酿眼眶微热,从屋里捧出一个匣子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望先生收下。”
孙翁老摇头谢过“公子那边都帮老朽安排妥了,夫人的好意老朽心领。”
家里的前院很清净,他不在,孙先生也不在,如今只留了她一人在家中,杨夫人时时来劝她回钱塘,可甜酿对杨夫人说“我们婚期已定,我是打算要嫁给他的。”
“傻孩子,你可知道嫁给他有什么后果。”杨夫人脱口而出,“等张圆搜罗全了他那些罪证,你可知他有什么下场”
“我知道。”她点头。
阮阮终于出现在甜酿面前,侥幸发笑“欸,施公子走了,我才敢踏进这屋子里来,我见了他,就好比老鼠见猫溜之大吉。”
“你成日在家做什么呢”阮阮去摆棋盘,“一个人在家不闷么”
“习惯了。”甜酿把桌上箩筐一推,搁在身旁,“你呢,近来都在哪儿”
阮阮分明看见那箩筐里是件男子的冬袍,笑嘻嘻道“张圆近来也忙,每日匆匆不见人影,我也在家闷着,鲜少出门。”
“施公子还回来吗”阮阮问她,“还是夜夜留宿天香阁”
甜酿睃了她一眼。
阮阮推推甜酿的手臂“我给张圆送茶的时候,听见他在屋子里发狂踱步,施公子给金陵城的守备太监送了一笔贺礼,把张圆搜罗到的案子又给翻供了。”
“施公子会败吗如果他败了,你怎么办”
甜酿淡声回她“我不知道。”
阮阮看着她“那你站在张圆身边,还是站在施公子身边”
甜酿去了一趟天香阁,天香阁依旧热闹,甚至比以往还要热闹,她想起来,秋闱已过,正是放榜的时候,鹿鸣宴刚过,满座都是今年新晋的年轻举子们,谈笑风生,春风得意。
戏台上唱念打坐,舞袖蹁跹,一角的皮影戏台前却只有寥寥几个观者,台上演的是一出玉镯记,讲的是春日游园,书生捡到仕女掉落的一只玉镯,因此缘定一生的故事,施少连来的时候,正好是故事落幕。
“你怎么来了”他衣裳微敞,头上还簪着一朵重瓣海棠花,眉心却是阴郁的,神色也有些淡漠。
“我来劝你回家。”甜酿看着他,认真道,“马上就要成亲了,怎好流连风月之地。”
他听她这么说,脸上的冷漠褪去,唇边突然浮起一丝微笑,将她揽在怀里“既然来了,那就上去坐坐吧。”
楼上正在玩击鼓传花,她自阮阮走后,许久不来此处,花娘中添了新面孔,有认得她的,也有不认得的,一群西北过来的商客笑声掀天,有人轻佻看了她两眼,他也不以为,他的手臂搭在她肩头,陪人玩博戏,她能察觉到他在开怀大笑,那笑声震动胸膛,传入她的身体。
夜太深,秦淮河灯火不歇,施少连带她上楼歇息,还是那间屋子,又重新布置出来,两人滚入床榻,他吻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疏离和压抑,而后又是极度的兴奋,自从标船出事后,他总是这样,好似他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