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青放下帐幔,刚躺下,见女儿奶声奶气地问,好笑道“一家子骨肉,多年不见,哪能不热情。”
严诗诗
合着,白问了
光听这回答,似乎真的白问了,好在严诗诗还生了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方才娘亲回答前,眼神里轻微的异样,纵使稍众即逝,也还是被严诗诗给捕捉到了。
显然背后另有故事。
可惜的是,眼下的严诗诗才六岁,娘亲心底有故事,也铁定不会对她实话实说,只会随意寻个借口,将她当小娃娃哄,就像方才那般。
严诗诗想明白这个后,只得嘟嘟嘴作罢,小脖子一缩,进了被窝。
当娘的都敏感,萧青青瞧出女儿对她的回答不满意了,可她也无可奈何,有些陈年往事不适合对小娃娃说。为了转移女儿注意力,萧青青给女儿掖好被角后,笑道
“诗诗啊,过几日咱们就到京城的严国公府了,你的祖母还不知要怎么疼你呢,老早就将你念叨了八百回了还有你大伯母,早就预备好了礼物要送你呢”
听到这话,原本只是轻微叹息的严诗诗,顷刻间胸闷难受起来。
京城的严国公府,对严诗诗来说,可不是什么只拥有美好回忆的地方。在那里,上一世的她失去了太多。
“诗诗,你怎么了”萧青青察觉到女儿表情亦发不对劲了,忙柔声问道。
严诗诗很想将上一世的事通通告知娘亲,譬如大伯母如何表里不一,口蜜腹剑,表面上对她们母女可好了,背地里却专干坏事,处处下绊子,害得娘亲和祖母不睦都是轻的,更过分的是,还给爹爹塞女人,绞尽脑汁破坏爹爹和娘亲的爱情,最终酿成了家庭悲剧。
可是重生这种事儿太过惊世骇俗,娘亲未必信她。
思来想去,还是到时见招拆招,提点娘亲更好。
于是严诗诗佯装困倦,抬手打了个哈欠,道“娘,我没事,就是困了,脑袋发昏。”
六岁大的小娃娃没必要撒谎,萧青青自然信以为真,笑着哄道“好,那娘亲不说话了,拍你睡觉,好不好。”说罢,柔柔的手打着节拍,轻拍女儿后背,还轻轻哼上了摇篮曲。
严诗诗配合地闭上眼睛,大约是太久没被娘亲拍着入睡了,亦或是重生归来,对这一世的改命胸有成竹,这一夜,六岁大的小身子睡得特别香,口水都流出来了,濡湿了枕巾。
次日,严诗诗贪睡的小身子起晚了,睁开双眼时,窗外的暖阳已经高高照上了枝头,上头的皑皑白雪被冬日暖阳一照,晶莹剔透。
“大殿下,我家诗诗贪睡,让你见笑了。”
严诗诗在丫鬟伺候下终于穿戴整齐要出门时,走廊上传来娘亲抱歉的笑声,严诗诗步子一顿,心底莫名胆寒。
萧凌那个人,最厌恶的便是旁人不守时,上一世就连太子殿下都被萧凌在赏花宴上,当众指责过,众目睽睽下太子和皇后那个难堪啊,严诗诗眼下还记忆犹新呢。
要死,昨晚睡觉前,娘亲确实与萧凌约定过,今日辰时就启程的。
可是现在,瞧那太阳高照的,初步估计,至少晚了快一个时辰了。而她,还没用早饭。
还不知萧凌会如何摆臭脸呢。
严诗诗犹疑一瞬,然后鬼使神差地挑开门帘偷偷向外望,然后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
惊见萧凌唇瓣弯起,朝娘亲浅笑道“不妨事,小娃娃贪睡,正常。咱们晚点启程便是。”
呃,只是一个浅笑,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便是你不懂了,要知道,严诗诗上一世活到十七,就从没见萧凌笑过。
一次也没有过。
眼下见萧凌笑,对严诗诗来说,就好比亲眼见证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绝对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啊。
真真是见了鬼了,昨儿萧凌对她脾气那么好,今日还在她娘亲跟前笑了
还笑得那么明媚,比枝头红梅都亮眼
呃,严诗诗这个评价,若是被萧凌听去了,怕是要喊冤枉。
萧凌表示,他绝对没有笑得很明媚,他只是想起眼前的萧青青是他未来的丈母娘,不想怠慢,硬挤出一个笑容来应景罢了。
谁知,他皮相太过俊美,生硬地弯了下唇,都能光芒万丈,将枝头红梅给比下去了。
萧凌不是严诗诗肚里的蛔虫,无法得知严诗诗方才的心里话,但他是习武之人,五官敏锐,很快就察觉到门帘那儿不对劲,直直望过去。
偷窥这般快就被发现了,严诗诗吓了一跳,她还没想好,该怎样走出门帘去呢。
若是按照昨日立的粗鲁野蛮人设,她就该跟个疯丫头似的,高声叫着跑出去。可是娘亲在呢,她实在不敢表演。
正左右为难时,萧青青顺着萧凌的视线,也看到了躲在门帘后的女儿,笑着催促道“诗诗,快出来见你大表哥。”
呃,没时间琢磨了,严诗诗干脆心一横,只模仿了六岁小娃该有的活泼样子,玉白小手提起裙摆,小跑着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