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热浪,让江舫仿佛置身于轮明亮的太阳中。
他身神职人员的黑衣,像极了太阳黑子。
他冷静地等待着南舟的到来。
但他等来的只是那名去而复返的队友。
他的话音急切,绝口不提他先前要去寻找的其他人“要等到什么时候”
江舫说“等到他回来。”
队友的话音中带着异常的紧绷感“江哥,可回来的是谁,你知道吗”
即使是背对着他,江舫也听得出来他话音中那股怪异的神经质。
他平淡地回应“我看得出来。”
这话不是说谎。
他感觉得到,回来的人,已经不是他的队友了。
或者说,不完全是。
他仍保有自己的神智和记忆,但有些不纯净的东西融入了他的体内,和他共同挤在这具狭小的肉躯内。
因为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才陷入了绝顶的恐慌。极力想要逃离这个被诅咒的地方。
但他又不敢个人逃离,只好回来找人作陪。
江舫背对着他,攥紧了斧把。
他已经不是他了。
果然,在无论如何都无法劝江舫和他起走后,队友抓狂了起来。
“你不是说过要带我们回家吗不是说能让我们活下来吗你”
他不得不抓狂。
那个在森林里蛰伏的疯子,体内融合了七八个人的意识。
通过皮肤接触,他脑中被导入了三四个不同的声音。
那些人齐嘶哑地惨叫起来,像是群失窝的老鸹,在这崭新的身体里绝望地哀鸣。
吵着要回家的,问他是怎
么回事的,哭泣着向神明祈祷的
众声鼎沸,逼人发疯。
他头疼欲裂,挣着条命,奔回江舫身旁,尖锐地抱怨、恳求,想要让江舫和他起离开。
他距离彻底崩溃,只有线之隔。
最终,止绝了他脑中沸腾诸多念头的,是江舫精准无比地挥来的斧。
喉管被齐齐斩断,可见他下手有多么狠辣直接。
江舫扶着他将掉未掉的脑袋,带着满面的血迹,将他的队友妥善放平到了地上。
队友最恐惧的死亡到来了,可他心中是片宁和的澄明。
因为他脑中的吵嚷声全部止息了。
他想要对江舫道声谢。
可即使是个最简单的音节,他也发不出来了。
杀死自己的队友,无论如何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而他留下的最后句遗言,也启发了江舫的思路。
“回家。”
江舫轻声同空气说话。
对那或许再也听不到的人说话。
的确,他还有回家的机会。
下山的通路就在西岸。
他可以选择逃离这里,去往山下的小镇。
诅咒或许只会停留在这高山之巅的东西两岸。
神不会因为两个子民的悖逆,就选择放弃整个世界。
大概吧。
至少,不能算是毫无希望。
吊桥被烧出了细微的断裂声,带着火焰的桥板化作流星,不断向大海样的深谷中倾泻而去。
这场盛大的火灾已经接近了尾声。
绳子烧得将断了,南舟还没有来。
是什么耽搁了他
刚才的那声枪声吗
江舫垂下眼睛,心平气和地思考着自己的退路。
如果南舟不在了,离开诅咒的范围,或许停滞的时间就会开始转动,第七日就会来临。
他还是能活的。
他还是能回家的。
江舫太知道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想到这里,江舫望向掌心上跳动的火光。
火映亮他的指背,射穿他的骨肉,薄薄地晕透了层。
“我的意思是,头脑要清醒,不要谈开始就不会存在结果的恋爱。”
“我不是亚当,我这种人,是不会把自己的肋骨给别人的。”
“所以我们两个,只做朋友,好吗”
“动心不是可以在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是啊,如果你是人”
看,江舫什么都懂得。
和虚拟人物发生感情,是件再愚蠢不过的事情。
转身离开,他又可以回到那荒唐、自由又漫长的岁月中,掷千金,随性而为。
可是,那切的故步自封,都抵不过心尖动。
江舫放开了掌心沾血的斧头,对自己说“不回家了。”
在他踏上吊桥的瞬,吊桥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它经不起长时间的焚烧,绳索以最先燃火的西岸开始崩解,整条吊桥横着落下深渊。
以江舫的反射神经,他足以在身体失重前跳回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