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到地方住了吗”
“没。”裴燎用纸巾把左手指尖上的血仔细擦干,小心慎重地碰了碰纱布。
“那你现在怎么办再联系还是跟我回去”夏澈把储物盒里的消炎药和白桃牛奶递到后面,“路上随便买的,没来及加温,凑合一下吧。”
后面迟迟没动静。
夏澈正纳闷想转头,侧脸忽的被一只手托住,阻挡了动作。
“别看。”裴燎说着,接过牛奶,滚烫的眼泪砸在拇指关节,晕染开血痂,“谢谢。”
夏澈不明所以,但很尊重他,把后视镜也调开了,不去看后面“客气。”
裴燎又问“我能跟你回家吗”
“行。”夏澈不喜欢跟对方深交,不代表会眼睁睁看着对方饿死街头,怎么说也是工作学校上的老搭档了,住几个晚上他当然不会介意,“明天我要去趟隔壁城市,这周你住我家就好。”
原来不是同住。
裴燎藏住心底的遗憾,轻声道谢。
夏澈没再说话,一路安稳开回家,利落地收拾好客厅,把沙发放倒,铺成一张大床。
他钱也不多,国这边房租那么高,能在公司补贴下一个人租一室一厅已经很不错了。
“躺一下试试,硬不硬硬的话我再去拿床被子。”
裴燎依言试了试,摇头“很舒服。”
“行,那你休息。”夏澈把手搓热,“充电器在茶几抽屉里,饿了冰箱有速食,要搞作业的话开小夜灯,iad没密码随便用有事再喊我。”
说完,头也不转地回卧室关门。
二十多平的客餐厅一下变得安静,裴燎关掉大灯,枕着小夜灯微弱的光芒,睡了这段时间最安稳的一觉。
可能
是药物作用,这觉睡得特别沉,以至于他都没感觉到,半夜夏澈出来,又给他换了一次药。
他迷迷糊糊觉得有人碰自己,伸手动了动。
夏澈把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扔到一边,垂眸跟学医的朋友发消息。
x有点发热,伤口倒是不流血了。
孙亭伽那大概是冻着了,喝点热水今晚观察一下,第二天没烧起来伤口没发炎就行。
x好的,谢谢,大晚上的打扰你了感谢
孙亭伽太客气啦澈哥。不过谁值得你大半夜亲手伺候啊
x一个烦人精。
孙亭伽
夏澈叹了口气,把重新攀上他腰的手再次扔到一边,认命地给人喂了点水,重新换了一次药。
相识几年,总不能看人病死过去。
他守了人半宿,直到天蒙蒙亮,裴燎体温终于稳定在正常范畴。
夏澈松了口气,留下张不要随便乱碰的纸条,一边揉坐了一晚僵硬的腰,一边拎着行李出门。
裴燎醒来已是半下午,慌忙打开手机,发现夏澈已经帮自己请过了假。
他松口气,看到了夏澈临走前的警告纸条。
语气很不客气,但字实在好看。
写字的人更好看。
裴燎看了会儿,把他仔细叠成小方块,贴身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他心思不单纯,不能仗着对方施舍的好意为所欲为。
夏澈说让他住一周,其实他过两天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里,联系了一位老朋友暂住。
临走前,裴燎把五十平的房子打扫干净,收拾好东西,对着家庭医生的叮嘱填充好医药箱,为此花光了所剩无几的大半积蓄,最后也留下一张纸条,向对方郑重道谢,开门离开。
那次分别后,两人半月未见。
再次碰面,还是在夏澈那套小房子里,为结束交换的周奕歌送别。
裴燎看着周奕歌肆无忌惮跟夏澈打闹,吃着夏澈剥的虾,喝着夏澈倒的酒,听夏澈一次又一次嘱咐周奕歌少喝点。
那家伙不听劝,醉了以后吵吵嚷嚷要睡大床,夏澈就小心翼翼扶起他,手紧握成拳,绅士无比地将人送去新铺好的床上休息,半厘没多碰,半眼没多看。
有时候,夏澈比裴燎更能忍。
在克制守己方面,裴燎就远不及夏澈。
至少他还会偶尔目不转睛盯着夏澈,多贪得一分半秒的窃喜。
“周奕歌睡了,咱俩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夏澈懒洋洋窝在沙发上,冲他抬眸,“凑合凑合,他凌晨四点就要走了,睡不了几个小时,他走后我们再补觉。”
裴燎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冷不丁问“你不是有洁癖吗”
“嗯不算严重。”夏澈酒喝得不多,这会儿小口抿着热蜂蜜养胃,顺便给裴燎也倒了一杯,“怎么”
怎么
裴燎真想问,如果别人喝醉了,你也会让他睡床吗
可惜他没有这么问的资格。
而且,不管别人行不行,裴燎一定不行。
他赌气似的把蜂蜜水放倒一边,泄愤般拆开罐新啤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