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陈宗贤抬眼,沉沉地道“那你说,我该如何”
玉海棠眉眼之间仿佛有一种附骨的阴冷
“杀了陆雨梧,让他回不了燕京。”
陈宗贤闻言,眼底光影明灭不定,半晌,他忽然冷笑了一声“让谁杀细柳吗我却听说,她似乎与那陆雨梧关系不错。”
玉海棠听出陈宗贤字面之下的那点子疑心作祟,她唇角微勾“怎么难道陈阁老以为此事是细柳透露给陆雨梧的您可别忘了,她去江州之前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陈宗贤这才想起来这一点,但他语气却没有缓和“玉海棠,若我的人去杀陆雨梧,你猜她会不会保他”
玉海棠神情一滞,她顷刻抬眸,只见陈宗贤那双看似和善的眼中却凝着一股子杀意,她立即道“无论她是怎么想的,这回她都保不住他。”
紧接着她又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陈宗贤,你杀陆雨梧可以,但细柳,你绝不能动。”
陈宗贤眼角狠狠一抽“你”
他才张口,却见玉海棠施展轻功飞身跃上房檐,很快掠入夜幕之间消失不见。
陈宗贤不由暗骂一声疯女人。
但她似乎除了那个秘密之外,还有一个不能触碰的死穴,陈宗贤心头暗忖,他仍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死穴是细柳
“老爷”
陈平在旁小心地唤了声。
陈宗贤一霎回神,他神情晦暗,对陈平道
“去,找费愚,令他迅速赶去江州截杀陆雨梧。”
江州已经不再下雪了,但天仍然是湿冷的,烟雨蒙蒙,天色青灰暗淡,细柳戴着斗笠立在杨柳树旁看着不远处那姓刘的乡绅家门口,被破衣烂衫的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造反了造反了”
姓刘的乡绅是又怕又怒“你们这些贱民,光天化日是不要王法了吗”
“我们要公道”
百姓当中有人喊道“官府不给我们公道,我们就自己来讨”
“对我们自己讨”
那乡绅几乎被他们的吼声吓得腿软,他勉强被家仆扶住,扬声道“蝗灾那是天灾是老天爷不放过咱这儿,你们跑到我这儿来要什么公道”
“老天爷不放过咱们,咱们就不活了吗若不是你们这些老爷不让捕蝗,我老母岂会饿死”一个赤膊的汉子手中是一根木棍,他指着那乡绅“要不是你们我们怎么会一口粮食都剩不下”
“供奉蝗神难道不是为了我们大家只有蝗神不再降罪于江州,咱们这儿才不至于再闹蝗灾”
那乡绅苦口婆心“但你们若再这样胡闹下去,往后当心蝗神再降罪你们”
“往后”
一个老汉动了动松弛的眼皮,他张了张嘴,露
出来光秃秃的牙床“人都饿死了,哪里来的往后只有你们这些老爷还有往后,我们这些人,眼看着一家一户的,都要死绝了”
他抬起头望向阴雨连绵的天幕,雨滴砸在他眼眶中,他眨了一下小老儿不知道咱这儿的人犯了什么错,有个蝗神老爷一定要惩罚我们aaaheiaaahei如果咱们认罪,它就息怒,那咱们认罪就是,可是它息怒了吗”
他的声音不算大,也并不嘶声力竭,就那么呢喃似的“它不肯,不肯哪饿死我的老太婆,饿死我的儿子儿媳,连孙儿都死了,神不佑人,那还叫什么神它是害人的妖怪,是你们供养它来吸我们的血脉”
“打蝗神”
“打蝗神”
百姓们一个个哭喊起来,他们双目赤红,冲向乡绅的大门,那些护院的家仆根本拦不住,姓刘的乡绅更是被绊倒,也不知道谁踩了好几脚他的屁股,他抬起头来只见众人冲入他的宅门,他大惊失色“不许进去不许进去”
但没人搭理他,他们冲进富丽堂皇的宅院,找到那尊蝗神像,推倒它,砸碎它,抢了粮米,拿尽金银。
“他们这么做,若燕京追究起来,岂非是砍头的罪过”
陆骧看着远处的乱象,不由担心道。
“他们这些人将百姓敲骨吸髓不算罪过,百姓求一条生路就是罪过了”细柳注视着那些被逼上绝路,拿起来棍棒的百姓,“何况燕京若真要追究,也该先看看这些乡绅做了什么,是他们把百姓逼成这样。”
在江州的这些天,细柳与陆雨梧以知州方继勇为破口,大致已经理出来个所以然,江州如今这副情状,一半确是天灾,但另一半却是实打实的人祸。
如方继勇,陈夫人的亲弟弟孟桐之流,他们与江州一干乡绅合谋,所谓蝗神看似是他们为化解天灾而供奉,但实则只不过是一个蒙蔽视听的幌子。
他们不让人到自家的庄田捕蝗,本就是存了心要这场蝗灾加剧,使百姓无粮,如此一来百姓为了活下去就只能变卖田地,而孟桐之流便在此时以极低的价格从百姓手中买到更多的田地。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惜变天灾为人祸,活生生饿死乡民,使江州沦为炼狱。
“他们将百姓玩弄于鼓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