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看上去顶多十岁,瘦瘦小小,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家境大概不算好。
为外面下大雨,裴珠打算雨小了再走,还留在店里。见裴宴牵着个狼狈的小女孩进来,连忙跑过来“这小孩子怎么了淋成这样。”
“在外面捡到的,摔在地上,可能是跟父母走散了。”
做菜时候多少会沾染油烟味,裴宴一直在店里备了替换衣服,如果中途要出去办事,就会换上。
十岁的孩子,已经会自己换衣服,不过替换的衣服对杨棉来说还是太大,穿上去后,衬衫像是裙子一样荡在她身上。
裴宴正要帮她挽起袖子,杨棉却忽然挣扎起来,裴宴只好作罢。
裴珠趁这个时间,去便利店买了块毛巾回来,给杨棉擦头发,问她“小妹妹,知道你爸爸妈妈电话么”
杨棉沉默不语。
裴宴“我刚问了好几个问题,她一直不说话,可能是吓到了,一会先把她送去警局吧。”
顿了顿,看向杨棉“店里还有点剩的汤,要来点吗”
依旧没得到回应。
裴宴略叹口气,径自去盛了碗白菜豆腐汤,取了勺子送到杨棉眼门前。
杨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饿很饿了。
也是,妈妈本来是买晚饭菜回来的,这么久过去了她什么也没吃,当然饿了。
她拿起勺子,抿了一口。
鲜美浓郁的汤冲去身上寒冷,杨棉许久没掉下来过的眼泪,忽然如雨般落下。
她在裴宴略带惊讶的目光中抬头“我爸爸他说明晚要来偷你的食谱,姐姐,你当心一点。”
裴宴跟裴珠面面相觑。
杨棉留下这一句话,就再恢复成了之前那个小哑巴。
裴珠迟疑道“这孩子,是不是跟家里闹别扭了或者跟家里有什么误会。”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还是小孩子说的,一般人都不会信。
裴宴沉默几秒,忽然上前,趁着杨棉正在专注喝汤,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袖子撸上去。
杨棉尖叫一声,后退一步。
裴珠倒抽一口冷气只见杨棉细瘦的手臂最上端,有几道一看就是打出来的旧伤痕。
裴宴看着那几道伤痕,声音淡淡“应该不是闹别扭这么简单。”
虽说华国家长棍棒教育也不少,但能打出经久不散的伤痕来,这可不是一般的打法。
而且,这个鼻血
裴宴记得,她升上六品典膳时,手底下有个小太监,从前犯错被打了一通,当时被砸中鼻子,之后就经常流鼻血。
她蹲下来,看向还在发抖的杨棉的眼睛“打你的是你爸爸除了你,他是不是还打过你妈妈”
大概是因为裴宴的目光太过冷静,杨棉也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能这样打孩子的,裴宴不相信能是什么多好的东西。
站起来,看向裴珠“我觉得她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裴珠看到伤痕,心疼得很“那我们先报警”
裴宴摇头“我现在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她说的真假,警察更是很难相信小孩子说的话。”
毕竟这是还没发生的事,报警跟警察说明天有人要偷我东西,只会被当成被害妄想。
裴珠发愁“这可怎么办”
裴宴沉思几秒,说到底,这孩子的爸爸要来偷的食谱是什么
她的酒水笔记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裴宴一顿,看向杨棉“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不想说话可以不说话,点头摇头就好。”
杨棉低着头,但是点了点。
裴宴开口“你爸爸偷东西的时候会带刀吗,伤过人吗”
杨棉摇头。
“你爸爸以前偷过其他东西吗”
杨棉点头。
“我猜,这种打小孩的懦夫,说不定都不敢偷特别贵的东西,每次都是小额,没进过监狱”
杨棉点头。
“如果你爸爸要坐牢,你能接受吗”
杨棉顿住了。
裴宴看着杨棉。
她自认为自己没什么特别强的正义感,如果这小孩子自己宁愿挨打,也不乐意亲爹坐牢,她也懒得多折腾。
然而,下一秒,杨棉抬起头。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带着希望和恳求。
于是裴宴明白了。
她笑起来,摸摸杨棉的头“为了不打草京生,一会我们得送你回家。抱歉你得再多忍一天,等到明天,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裴宴跟裴珠等杨棉原来的衣服干得差不多,给她换上,将她送回到家附近。
目送她走进去,裴珠长长叹口气,回头道“不过宴宴,这孩子的爸爸只是想偷个本子,真能判刑么”
裴宴晃了晃手里的棕皮本子,笑道“这可不只是一本本子,还是洛家酒水分公司35的股份。”
一般的食谱被偷走,确实很难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