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并不愿死后变成这等不人不鬼的样子。今日我进入无意打扰,但也可为前辈排忧解难,送前辈体面仙去。”
空气中静默无声,那少年始终不动弹,面容却缓缓模糊,不再是闻镜生的模样。
饶是早就知道对方并非闻镜生,相聆秋心里也还是松了口气,又笑着一指费凌“您的后辈也在此处,如今是凌泽宗的大师兄,青仙榜排名前百,您若是不介意,将传承给予他也可,我可发誓不打扰他半分,为他保驾护航也未尝不可。”
费凌向来见人说人见鬼说鬼,连忙配合相聆秋,温和又恭敬地一拱手“费某不才,但世出燕云三洲的费家,入宗三年不曾懈怠,此次来后山无意打扰,前辈倘若有苦难言,我必定尽全力为前辈排忧解难。”
他话音落下,又等了片刻,只听天地间幽幽一声叹息“为何前来打扰老
夫”
他不等相聆秋二人回答,又苍老地一声叹“也罢,老夫在此长眠之时,就早已意料到会有这一天,我渡劫失败,天道将我拦在渡劫一关不予我过,以三万道雷劫终结我命数,将我封存在此,是天道不公。”
相聆秋沉默不语,三万道雷劫,正常渡劫期的大能升大乘,史书记载最多也仅是一万多道。
苍老的声音有些凄厉“我自修炼以来,从幼时至少年郎,看千年过眼云烟,日日叩问道心不敢忘,对天道毕恭毕敬,敬天而认天,可你等小儿郎不敬天不敬地,为何又能得天道垂怜”
相聆秋淡淡道“认天则天无情,认水则水东去,天行有常,如何化人”
老者却又反问他“天行有常,为何你却天赋异禀,得我梦寐以求命运”
天道垂怜
相聆秋轻扯嘴角,若按那梦中所说,天道对他垂怜有加,封他为主角,给予他无上气运,终究也不过是都付了镜花水月,下场凄惨,何来天道垂怜一说
老者不等他回答,又说“罢了,我气数已尽,谈这些又有何用我本想长眠于此,护佑凌泽宗世世代代,也算还了天意的恩典,然而这天叫我死也不得体面,十六州魔气封印正泄露在黑鸦山,这是要将我之后代心血尽数摧毁殆尽啊天道,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他语气逐渐阴冷,阴沉沉地格外嘶哑,竟是已经被魔气侵染至极。
相聆秋所料不错,这位老者仙魂被同化成魔气,一片混乱交加,早就没了神智可言。
他眉头微蹙,心里只觉蹊跷,听这老者的意思,他和第十四州毫无关系,是在凌泽宗长眠时莫名其妙被魔化。
这魔气哪儿来的
老者阴冷冷地笑“我以自身为监牢,化无数幻境于此,自囚于山内,设下重重禁制,你等小儿却非要撞上来自寻死路,也是老天待我不薄,竟在我死后苟延残喘,近失控时为我送来天道垂怜之物”
相聆秋猛地抬眼,见那凡人少年整个人缓缓化作一道苍老的身影,一双眼睛浑浊猩红,凶相毕露。
他对面站着一道单薄的身影,这身影一条腿弯曲,微垂着头,浑身浴血,竟比老者还狼狈
这身影只是一道虚影,微微闪了一下便飞速褪去。
相聆秋随意一瞥,霎时脸色一阴,从仙舟上站起,手里一摸玉佩就要联系闻镜生。
费凌也一脸震惊,刚刚那是闻镜生
相聆秋玉佩发出微光,良久却没什么动静。
他面色更加冷沉,又灌入灵力,一片模糊中没听到闻镜生的声响,却见玉佩自动投影,因闻镜生并非修士而是凡人,他这强行链接向来不好用,但也没微弱到这地步。
只见投影模糊,一片血色的朦胧,他侧耳静听,秃鹫和剑阵的肃杀声不闻绝耳。
他方才惊鸿一瞥,那幻境起码上千把大剑,是个能杀死元婴期的剑冢
闻镜生如何进去,相聆秋不意外,从这
老者说他被魔气侵染,又画地为牢后他就明白恐怕整个黑鸦山都是老者的身躯乃至于仙魂所化。
闻镜生一个凡人,纵然有万般头脑,无数法器,也难抵渡劫期大能一击,更遑论不动声色地偷天换日。
想到这里,相聆秋心急如焚。
闻镜生有危险
老者嘴巴一张,无数眼睛冒着红光的妖兽从他嘴中飞虫似的掉下,看得费凌毛骨悚然。
妖兽一落地便无限变大,化作通天巨兽,直冲相聆秋咬来。
费凌来不及帮相聆秋,连忙喊“喂,你一个筑基巅峰愣着干甚,你竹马给你的法器呢,赶紧用”
相聆秋很冷静“谁和你说我是筑基巅峰”
他垂眸,一身气势突然暴涨,手下琴声切切嘈嘈,音声忽然激烈又渐缓慢,如同涨退有序的潮水,灵气嗡然催发,一道若隐若现的巨大屏障从妖兽身周凭空升起,将妖兽围困在内
他又切了调子,琶音接连向上,音中杀意凛然,形成的灵气逐渐化作一点浅绿光芒,并在琴音戛然而止的瞬间“蹭”地碎裂成无数细小尖锐的草叶。
相聆秋轻声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