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室内,檀香氤氲。
这是一处佛堂,角落里摆放着一樽白玉观音,慈悲望着她。
好像姑母。
陈卿瑶看呆了。
“母妃喜欢这樽观音”
回头一看,李霈悠然掀起珠帘,步履散漫地朝她走过来。
一见到他,陈卿瑶便想起那日“私会”被撞见的尴尬,这声“母妃”无疑勾出了她好容易淡忘的窘迫。
李霈倒是颇坦然。
他走到白玉观音跟前,凝了会,摇摇头“都说菩萨普度众生,可儿臣却从未受到菩萨恩典,倒是母妃,给了儿臣从未得到过的善待。这观音,若雕成母妃的模样,才值得儿臣供奉。”
陈卿瑶不知道他为何说这些。
她随口道“我是凡人,有七情六欲,贪嗔痴恨,比不得菩萨。”
李霈走到她跟前。
“所以母妃才和三皇兄偷情”
这句话让陈卿瑶恼羞成怒,宛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冷下脸看着李霈。
可李霈并没有半点鄙夷,他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平静得近乎脱离人世的神情更让他的态度显得尤其怪异。
“母妃是儿臣的菩萨,菩萨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错。”
诡异的感觉更强烈了。
陈卿瑶问他“你在说什么”
李霈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仍自顾自顺着自己的思路“母妃没有问皇兄,让您金蝉脱壳后他要去哪,是要与您双宿双飞,还是要把您藏起来,他继续当他的三殿下。”
陈卿瑶没留意他用了陈述的语气。
大抵因为李霈不懂人情世故,他的古怪虽然让她觉得危险。
但也让他觉得,他不会害她。
只因他与那些利弊权衡、为了争夺权势虚伪逢迎的人不同。
她神色稍缓“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犯傻,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李霈摇了摇头。
“儿臣没有在担心母妃,母妃没问三皇兄这些事,是因为您并不打算放弃眼前一切,而是想离间他们母子,或者,让殷贵妃最器重的皇儿犯错。”
“你”
陈卿瑶倏地站起。
他竟都猜到了。
所以接下来呢,他打算如何
李霈专注地看着她。
仿佛要看透她。
“母妃真让儿臣意想不到啊。”
陈卿瑶也不装了“不错,我没你所想那么良善,也没有重情重义,只想让负我的人生不如死。”
李霈百无聊赖地歪着头。
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人的反应总是和正常人不同。
李霈看着那樽玉观音,像个执拗的孩子,一字一
句道“我说了,母妃对我而言是菩萨,菩萨不会错。”
他只是没料到。
她这样生在望族,家中长辈俱是有口皆碑的名士,原来这样干净的人,也会有被仇恨玷污的一日啊。
她也会扭曲。
原来,他们也有共同之处。
这个发现让李霈兴奋。
他凝着陈卿瑶,像个真正百依百顺的孝子“儿臣帮您。”
不止帮她,也帮自己。
正好,他才记起来,他和他生母的仇人,恰好也是殷贵妃。
瞧,又多了一个共同点。
他们果真有母子缘。
朝局一边倒向殷氏皇帝,正好李霈这个儿子不得他喜欢,不必担心他受伤惹他心疼,皇帝便任他接管皇城军。
李霈根基虽浅,但能自如出宫,倒是对陈卿瑶有所裨益。
那日挑明后,他们越发亲厚。
有时候陈卿瑶甚至会觉得,她真的是捡了个便宜儿子。
她与三皇子暗中来往。
但他一心想求万全之策,但越是周全,反而越不利于陈卿瑶。
该刺激刺激他了。
那阵子,她对皇帝越发体贴。
早在第一夜侍寝时,皇帝便坦诚,称让陈卿瑶入宫,是为了敲打陈家和太子。对她并无男女情爱,更多是想留住与发妻有关的一切。因而他没碰陈卿瑶,更多把她当成红颜知己。
皇帝偶尔会谈起过往,说他当年与姑母是政治联姻,出于谨慎,不敢放心去爱,夫妻只有表面恩爱。那时殷氏还是太子侧妃,为了离间姑母与皇帝,她寻了个与姑母有几分相似的孩子,趁皇帝醉酒送去侍奉,果真成了事。
可那次皇帝意识到他对妻子的感情,但他仍旧谨慎。
如今人死了,才敢说爱。
陈卿瑶暗自冷笑。
她算看出来了,这皇帝表面儒雅淡泊,内里自私又拧巴,自以为深情,其实是个心口不一的懦夫。
但陈家和太子正是艰难时,她要把他当成一把助她报仇的刀。
她有几分迷惑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