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边已久,知道他这淡漠一眼的意思是“就你话多”,急忙噤声。
走了十余日,众人抵达颍川。
半途中,元洄突然收到慕容凛命令,让他去办个事。
一行人便在临颍停留。
刚抵临颍,整整半日,阿姒神情恍惚,眉头紧蹙,元洄问她“怎么了”
阿姒揉着脑袋,喃喃道“没什么,只是舟车劳顿,有些乏了。”
她面色苍白,瞧着的确是累了。
元洄不疑有他,安顿后,他让阿姒歇息,自己则外出办事。
回来时,已是深夜时分。
阿姒已歇下,元洄亦更衣躺下,他一时还未能睡着,躺着思索正事,正是入神时,腰间圈上一对柔软的手臂。
“你回来了”
含糊慵懒的嗓音
骤然传到耳边,她手臂随之圈紧,元洄一滞。
自客栈那夜后,夫妻关系虽彻底坐实,但他们都不习惯突然的转变,哪怕白日里,元洄更加体贴,阿姒亦更温婉羞赧,可一到夜里,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元洄如此,阿姒亦然。
今夜她突然缠过来,元洄难免意外。
但他仍下意识揽住她。
“没睡着”
“嗯。”
暗夜里,阿姒的这声回应倍显缥缈,隔了一层温柔轻薄的纱。
元洄直觉她今夜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阿姒的脸在他胸前蹭了蹭,也不知在想什么,稍许才说“江回,你说,夫妻之间,是不是得坦诚相待”
她素来知道如何与人拉近关系,喝下交杯酒后就不曾直接连名带姓地唤他。
果真有事。
元洄稍愣了愣。
想了想,他觉得是时候告诉她自己的来历,担心骤然道出一切会让她难以接受,便道“之前有些事,我的确瞒了你,但并非是为了骗你,而是不便透露。”
阿姒了然说“我早就知道啊”
元洄又道“那你应当早就猜到,我便是刺杀晏氏长公子的刺客。”
阿姒笑了“猜到了。”
元洄也早就知道,在她看来,他能否让她觉得踏实,比他做什么行当重要。
“其实,我还有另一重身份。”
阿姒这才撑起脑袋,讶道“什么身份,难不成你是敌国细作”
敌国
元洄默念这两个字,话锋一转“假若真是呢,你会如何”
阿姒陷入了沉思。
她沉默的短短片刻里,元洄竟觉得比以往每次与死敌殊死搏斗都漫长。
他揽着阿姒后背的手变得僵硬无比。
难捱。
如此过了许久,阿姒才审慎地问他“那,是与羯人和匈奴人有关么”
元洄笃定道“不是。”
他的母亲是南周人,这几十年来,南周人深受匈奴与羯人侵扰,母亲素来厌恶羯人与匈奴人,他受母亲影响亦如此。
阿姒这才轻舒一口气。
“那你,究竟是哪一国的呢”
元洄“北燕。”
帐内再度陷入长久的静默。
他成了被审判的囚徒,第一次意识到,北燕在她眼中,是他国。
“你很介意”
阿姒噗嗤笑了“其实如今的我,倒是不大介意。”
元洄迅速捕捉到要点。
“如今的你”
“对啊,如今的我。”
阿姒低喃着重复着,语气忽然变得正经“其实我”
她似是打算说什么极度要紧的事,但话锋一转,却释然地笑了“其实我,如今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看待事情也是市井百姓的态度,吃饱穿暖、不受欺辱是我唯一的诉求。北燕与南周虽素无往来,并未像南燕与南周为敌。朝堂上的事我不知晓,只知道迄今为止,他们没有对南周百姓不利,也知道诸事不由人,乱世中你定也身不由己。只要你不是帮着北燕权贵残害百姓就好。”
这话听得出来她有所保留。
她天性善良,悲悯,对他国人多少是存着戒心的。好在元洄姓元,不姓慕容,他的父亲慕容凛名义上是前朝安定长公主与鲜卑首领之子,实则是前朝皇室与慕容氏女子的孩子,秉承着安定长公主光复元室的遗志,之所以对外称他元洄只是义子,也是为了日后让他代表元氏,与慕容氏分割开。
至于南周和前朝的恩怨,则是自古以来从未停止的斗争,不涉外族。
自幼因不姓慕容而被兄长们排斥,元洄曾为此苦恼。此刻他真切地庆幸他姓元,也庆幸阿姒只是个寻常的市井女郎。
他解释道“我效忠之姓并非慕容氏,更不会对南周百姓不利。”
这是实话。
但话说完,元洄骤然意识到一点。
自己这是在讨好她。
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元洄难以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