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询问,黑暗中,青年握住她的手,清浅的声音淡淡响起。
“魇着了”他问她。
阿姒摇头“我以为你魇着了”
他浅声笑了,嗓音格外干净温润,整个人从里到外被雨冲刷过一遍般“我一夜无梦,适才是在翻身。”
此时已是凌晨,窗纸漏入的光正好够晏书珩看清阿姒。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显然意识比身体先清醒,晨曦给阿姒周身打上一圈朦胧的微光,晏书珩看着她,只觉那张温柔的渔网似又密密地笼罩上来。
在这沉默中,阿姒忽然叹气。
“夫君,我觉得,一个人不会因为有了悲痛和眼泪就变得懦弱。你想难过就难过吧。”
晏书珩看着晨光熹微之中的阿姒。她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用“别难过”这样的话来劝慰安抚。
他问她,声音很轻很平淡。
“夫人是在担心我。
“为何担心我”
阿姒笑道“你都叫我夫人了,我担心你不是人之常情”
“这样么。”他低语。
阿姒把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归结为太过伤心导致神情恍惚,她正要安慰,他却一把将她拉下。
阿姒讶异“干嘛”
他把她的脑袋压在胸口。
“听到了么”
阿姒不解“什么”
“我的心跳声,有何不同”
她贴着他胸口“听上去有些乱,但也不算很乱,你问这作甚。”
晏书珩笑了。
他轻顺着她散下的长发,漫无目的地说道“恩师曾说,善于攻心的人,即便被敌人逼至绝境,都面不红心不乱,这一点,我自认做得尚可
“但有一事,恩师从未教过我,我亦未曾有任何领悟。”
阿姒被他用长指梳发,舒坦得昏昏欲睡“什么事啊”
晏书珩迟迟未语。
末了,只用一声轻笑回答她。
午时聚在一处时,晏书珩还是那般温文和煦,一如往常。
院门忽闻马儿嘶鸣。
意气风发的脚步踏风而来,来人步入院中时,晏书珩倏然起身。
祁君和亦然。
祁茵甚至打碎了手中茶杯。
阿姒猜测,来的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她循声“望”去。
满院寂静得诡异。
晏书珩先说了话“没想到江某此生还能再见周小将军。”
那周小将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快步走到祁茵跟前。
祁茵双眼泛红“你”
周小将军笑了“一年未见,连夫君都不会喊了”
他不顾外人在侧,一下将祁茵拉入怀中“我回来了。”
祁茵不敢置信,一向口齿伶俐的她话都说不全“夫”
“生分了也无碍,回去后慢慢叫。”周小将军揽过祁茵,转身同众人问候,轮到阿姒时,他看向晏书珩“这位是”
晏书珩淡然看他,又将目光放到阿姒身上“是江某妻子。”
祁茵冷哼一声,但最终保持沉默。周小将军则怔了瞬,笑道“江郎君可真费尽心思”
阿姒在旁听着,颇感无奈。
这对年轻夫妇真有意思,连夸他们夫妻恩爱的措辞都如此妙趣。
从他们对话中,她得知周小将军此前在平乱时失踪山野,奄奄一息之际被人救下,昏睡一年才醒来。
他和祁茵一样的飒爽利落。
一通寒暄后,他转向祁君和,朗声笑道“此前我已派人快马送信过来,兄长未收到”
祁君和从怔愣中回神。
他笑笑“昨日我同时收到两封信,一封报丧,一封报喜,按民间俗礼,历来都是喜事让着丧事,便想等过两日再说。”
祁茵若有所思,定定看着兄长,调侃祁君和“阿兄,你不会因为不舍得我走才故意把信藏起来吧”
祁君和并不看她,而是看着院中的桃树,他沉稳得像位长辈,让人无端有隔了一辈般的生疏“都嫁人了,还那么调皮。”
周小将军听闻此话朗声大笑,在祁茵头顶揉了揉。
祁茵眼中瞬时平静。
周小将军很干脆“阿茵旧病复发的事,我听岳丈大人说了,如今我已回来,兄长可以放心了。我还有军务在身,不能久留,若兄长同意,我想今日就把阿茵带走。”
祁君和道“好。”
又嘱咐祁茵“收拾去吧。”
旧病复发的一年里,听兄长话已成了祁茵的习惯,她听话地走出几步又忽地停下,茫然看着祁君和。
周小将军知道他们兄妹素来亲厚,爽快一笑“阿茵要是舍不得兄长,我便先自己回去,过些时日再来接你也可”
祁茵征询地看向祁君和。
兄长端方坦荡,无半点私欲。
她淡淡收回视线,在兄长劝说前开口“不必了,我性子顽劣,常让阿兄头疼,
“再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