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曜死死攥紧手中的缰绳,冲到火场,翻身下马,抓住一个正在拿盆浇水的安保。
“祁先生和猫呢”
留守的安保人员满脸黑灰,神色慌张。
“我不知道”
余曜又拽住了一个拎桶的,对方的答案如出一辙。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轮休,回来就听说有人往客栈投掷汽油,火起得太快太突然,根本来不及进去”
来不及进去
可二哥和小七还在里面
余曜的天灵盖嗡得一声炸开。
他松开手,对方拿着水桶跑开。
夹杂着黑灰的燥热气流冲向小白马雪白的鬃毛,感觉到不舒服的马儿睁大水眸,一个劲地用鼻子去蹭少年的肩膀。
余曜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也抓了个桶加入其中。
可火势已经蹿上屋脊。
把整个客栈的桶和水盆都用上,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余曜把又一桶水泼进楼梯时,擦了一把脸上的灰。琉璃般的眸子印着火光,被呛人的烟气熏出水花,像是要碎了一样。
吉特镇基础设施落后,压根就没有像样的消防车,仅有的一辆也卡在了巷口开不进来,正在绕路。
那该怎么办
那要怎么办
余曜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火上,完全不知道周围有谁,周围是谁,谁又拉住了自己,谁又忧心忡忡地高声说了什么。
眼见火势完全没有熄灭的迹象,他忽然反应过来,推开简书杰的手,快步走到庭院里,一把掰掉了给花坪浇水的栓头。
呼呼呼的水流窜了出来。
余曜用皮管接上,一路拖行,直浇楼梯正中央。
须臾,就冲出一条冒着白气的空路。
他丢掉水管,披上湿床单就要冲进去,边冲边用被单的一角谨慎地捂住口鼻。
可还没走几步,就被艾莫斯等人拉手抱腰地拦住。
拉手的艾莫斯满头大汗“余危险”
抱腰的简书杰更是心都要跳出来“你现在进去没有用里面有助燃剂你会死在里面的”
“可二哥和小七还在里面。”
余曜此时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沉静的,唯独眸底神色执拗又疯狂,“我必须进去。”
他不可能放任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二哥是他的过往,小七是他的新生,哪一个他都不可能抛弃,哪怕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死又有何惧
人生谁还没有一死。
如果精神能够被凌迟,他早就在小世界里死过无数次了。
他早就什么都不怕,只怕会失去自己在这世上最珍视的东西。
余曜用力甩开了艾莫斯的手,使劲去掰横档在自己腰间的教练胳膊。
但其他人见状不妙,也都冲上来拦阻。
“余,冷
静冷静”
“已经有人在破窗了,还有人带了灭火器来”
“消防车马上就到了”
但这些都入不了少年的耳。
他唯一能听到的,是火焰舔舐房梁,木材被烧裂断裂的惨叫声。
火势更大了。
余曜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知道从哪爆发出一股力量,只一下,就把所有人的束缚都挣脱开,一头扎进火场。
“咳、咳”
少年才走没两步就闷咳几声。
被湿床单过滤过一遍的浓烟依旧呛人。
四周的滚烫热度肆无忌惮地烧灼着他暴露在外和衣服以下的所有皮肤,鞋底仿佛也要被烫化。
但余曜都顾不得了,他四下张望,试图在焚身的烈焰中找出最安全的路径。
“余曜”
背后教练的呼唤声撕心裂肺。
对不起了,简教。
少年闭了闭眼,对背后的胡乱呼喊声无动于衷,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他一步步走进火场,就好像前面有什么至关紧要,比身家性命更重要的事物在等着他。
余曜全副心神都集中在穿越火场上。
仿佛没有任何情况能够阻拦他前进的步伐。
直到
一道陌生的声音用不太标准的华国话大喊“余你的猫和祁先生都在这里”
什么
余曜第一时间转头。
围堵在火场门口的人群顷刻间如摩西分海般散开一条通路,有人推着轮椅走进来。
轮椅上的病号服青年黑眸温润,姿态宁和,膝盖上还卧着一只这种绷起脊背,浑身炸毛的胖黑猫。
是二哥和小七
余曜瞳孔猛缩一下,睁大眸子,琉璃般剔透的眼瞳就被滚滚浓烟熏得酸涩,淌下泪珠,混着脸上的黑灰格外滑稽。
他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余曜快步往回走了几步,临到要出走廊,都如坠梦中。
“人没事,余,快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