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拒绝,大抵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过寿之日。怕现在答应得好好的,待到来年会食言。
今天早上的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蹊跷。
看戏的时候扶苏没多想,单纯以为是那些人换了针对的人选。现在想来,怎么偏偏是这一次换成了针对桥松
要么,从头到尾都是父亲的谋划。
要么,是父亲引导着那些人此时跳出来。
父亲想趁着自己还有余力,替儿子把所有隐患都拔除。他亲自废了几个不甘平凡的孙辈,免得儿子日后为难。
始皇摆了摆手让侍者都退下。
然后才对扶苏说道
“阿父有句话一直想同你说,可惜上一世没有来得及。”
扶苏起身就要离开,他不想听。
始皇拉住了他,一字一顿地说完了
“大秦交到你手里,朕很放心。”
扶苏却是呼吸困难,难过到眼泪都流不出来。
“阿父明明说过还有十年”
可是现在距离上次逛骊山陵才过去了两年多
夏太医不是说父亲心情好的话,身体就能好转吗骗子
始皇听着他的控诉,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他才温柔地安慰儿子
“阿父在地府等你,好不好”
扶苏的拒绝堵在喉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不想答应,又怕拒绝了会弄巧成拙,只能什么都不说。
大一统四十三年,正月。
撑过了第八十个生辰的陛下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大限将至,猝然挣开了双眼。
因为担心儿子又落下一觉醒来父亲没了的心理阴影,即便不忍心,他还是唤醒了浅眠的爱子。
始皇伸手摸了摸扶苏眼底的青黑。
这次,他又问了一遍
“阿父在地府等你,可
好”
扶苏终于哽咽着点了头
“好”
始皇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眸,再次陷入了沉睡。许久之后,于睡梦中安详离世。
统御了大秦六十七载的帝王驾崩了。
大秦的主心骨,陨落了。
因数日前方才翻年进入大一统四十三年,所以哪怕二世皇帝立即继位,也要等到明年再改元了。
后人将会笼统地按照减法计算,记为始皇帝在位六十八年。
陛下驾崩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遍咸阳。
因为还在年假期间,扶苏并未着急召集群臣。他只唤了重臣入宫,商议父亲丧仪典礼的事宜。
没有人抱怨大过年的加班,所有相关臣子都紧急忙碌了起来。等到几日后恢复朝会时,在家着急上火了数日的群臣才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这次的朝会开启时扶苏并未现身。
虽然夏太医绞尽脑汁稳住了太子殿下的情绪,也没让人病太久。但扶苏明显听不进旁人的话,只一味地守在父亲灵前,哪儿都不肯去。
大秦不是有太孙吗桥松监国这么多年,难道还掌控不了如今的场面
扶苏坚持要给父亲守足七天的灵。
他跪坐在灵柩前,摸了摸还没被放入青铜棺椁的琉璃棺。透过剔透的琉璃,能将父亲的仪容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天气冷,灵堂中还有冰块,尸体不会腐坏。且琉璃棺仔细密封过,还做了去氧的处理。再加上王室还有特殊的防腐手段,应当不用担心父亲的遗体被岁月侵蚀。
扶苏把脑袋靠在棺壁上,闭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侍者好说歹说才劝得殿下放弃直挺挺跪着,改为跪坐。现在见殿下好像睡着了,赶紧上前为他披上披风保暖。
初冬的季节再加上冰块,殿下的身子骨如何受得住
偏偏太子殿下还要穿粗布制成的孝服
甚至连夜里都非要睡在灵堂中
扶苏睁开眼
“什么时辰了”
他依稀在哪里听说过人死后第七日会回魂,来阳间看望亲人。虽然上辈子父亲已经证明了这是假的,但扶苏还是想试一试。
所以他才不肯离开,万一传闻中的时间是错的呢。他得一直待在灵堂中,随时准备迎接父亲回家。
可惜,眼看七日都快过去了,还是没什么动静出现。
侍者正要回答太子,却有另一个侍者匆匆进来。低声在太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引得太子面色骤变。
此刻正是朝会的时辰。
始皇帝是大秦的主心骨,六十多年来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有他坐镇的日子。乍然听闻陛下逝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接受并习惯。
所以朝会上吵成了一团。
精神支柱离开了,大部分臣子心里都慌得不行。分明平时都是很能干的人才,这时却纷纷像是失去家长的孩子,再没了往日的冷静可言。
可
见人还是要学会独立行走的,习惯了依赖旁人不是什么好事。
恐慌是一种会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