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侍立在车旁。
约莫过了一刻钟,马车内终传来沈砚低低的一声“查到了”
岳栩低声“查到了,那些死士是旧太子一党”
沈砚冰冷视线透过车窗,落在岳栩脸上。
岳栩一时失言,不明所以,“陛、陛下”
沈砚抬眸凝视,目光一瞬不瞬。
岳栩灵光一现,急急改口道“属下也查到孟瑞老先生的下落,他如今就在西野村。陛下,这事可要寻人透露给宋老爷只是孟老先生为人固执,怕是知道,也不肯”
“不必。”沈砚声音不冷不淡,“朕亲自去。”
马车驶出城门,约莫行了十里路,入目荒芜凄冷,雨雾落在村庄之上,细雨摇曳。
许是下着雨,庄稼上空无一人,唯有榕树下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小孩,手中拿着一把干杂草,兴致勃勃递到老先生前。
“先生先生,这可是五指毛桃你说过可以煲汤的。我想带回家给我娘亲,让她煲汤给我吃。”
孟瑞哈哈大笑,满是皱纹的一张脸笑出褶皱,他连连摇头。
“这是杂草,哪里是五指毛桃。”
孟瑞两鬓斑白,他佝偻着身子,自由洒脱,也不撑伞,任由雨丝滑落肩头。
”你若带着它回家,只会挨你娘的骂。”
小孩眼中难掩失落,讪讪垂下脑袋,复扬起脸,干瘪瘦巴巴的手指指着村口河边的一辆马车,连声惊叹。
“好漂亮的车子,和年画上的一样。”
孟瑞狐疑往后望,一双浑浊眼球模糊不清,他颤巍巍直起身子,目光透过氤氲水雾。
孟瑞半眯着眼睛,只见一人撑伞从马车走下,长身玉立。
竹骨伞轻抬,伞下那双凌厉如墨的眸子和记忆中如出一辙,孟瑞吓得一惊,双手掩面,随手抄起一个小孩往回走。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岳栩毕恭毕敬“孟老先生,我家主子有请。”
孟瑞怀中的小孩扬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怯生生道“不是孟老先生,先生是我们的教书先生,他不姓孟。”
岳栩不为所动。
孟瑞无声长叹,招呼着几个小孩回家去,只身跟着岳栩行至村门口。
“草民见过陛下。”
眼前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孟瑞上回见到沈砚,他还躺在榻上,面容孱弱惨白,奄奄一息。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孟瑞拱手作揖“陛下如今得偿所愿,老身一介草民,只想安稳度日”
“想躲在西野村,一辈子教书育人,做个闲云野鹤”
竹骨伞下,沈砚声音冷冽,面上无多余的情绪。
孟瑞心中一梗“陛下既然知晓,为何今
日还”
他缓缓低下脑袋,不敢直视沈砚望过来的视线。
沈砚神态自若“朕记得,你离宫前,曾说会帮朕想出解毒之法。”
孟瑞低声“草民确实说过这话,如若陛下需要,草民定当殚精竭虑,为陛下效忠。”
孟瑞双眼决绝,“草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这事之后,陛下能放草民回西野村,做我的教书先生。”
河水急湍,混着雨声,汩汩在沈砚眼前经过。
水面涟漪渐起,映照着满天阴沉昏暗的天幕。
沈砚声音极淡极淡。
“朕不需要你救。”
孟瑞不解其意,瞪圆双目“那陛下是想”
孟瑞只答应沈砚救一人,他还以为那人一定是沈砚自己,不想竟另有他人。
沈砚轻声“孟老先生若是能救活她,日后自可以做你的教书先生,朕绝不踏入西野村半步。”
孟瑞脱口而出“若是不能呢”
沈砚面无表情“孟先生觉得脚下之地如何”
沈砚声音轻轻,冷眼睥睨,“适合长眠吗”
孟瑞双足一颤,俯首跪地,“草民谨遵圣旨。”
他悄悄抬眼,目光越过双手,悄悄打量沈砚“陛下要帮的那人,可是日后的皇后娘娘她是陛下的心上人”
心上人。
青玉扳指轻在指尖摩挲,沈砚沉着脸,忽而想起宋令枝对自己的避之不及,宁愿四处寻人帮忙,也不愿求自己一声。
指骨泛白,沈砚眸光一寸一寸变冷。
孟瑞狐疑“若真是陛下的心上人,陛下,可要草民”
“孟瑞。”
嗓音阴冷,沈砚垂眼冷睨,“你若是想今日长眠,朕可以成全你。”
孟瑞大着胆子“那她”
沈砚眼中冷峻,一字一字“她不是。”
孟瑞怏怏闭上嘴。
雨霖缠绵的京城,不见一点亮光。
宋令枝又在宋老夫人榻前守了整整一夜。
榻上的老夫人病入膏肓,风烛残年,满头银发散落。
秋雁轻声对宋令枝道“姑娘,老爷已经备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