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滴答声。
但不及听见,转瞬又被边缘正在运作的香薰机发出的咕噜声淹没。
薰衣草香伴随着氤氲水雾从香薰机里飘渺而出,路炀单手撑着洗手台,略略低头的同时,另一手不顾指尖冰冷寒意沉沉覆上后脖颈。
依然是没什么变化。
平滑而柔软的肌肤除却因为运动过后而升腾的体温外,与之前、甚至清早刚拂过时的手感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因为脖颈下压紧绷成线的缘故,此刻指腹只需稍稍用力一压,就能清晰感觉到下方一节又一节的颈椎骨。
“你换了新的洗衣液么”
数分钟前跑道上,贺止休略显困惑地话音再次从耳畔响起。
余光中,路炀分外清晰地窥见aha将那只无意从他脖颈肌肤处拂擦而过的指尖抵在鼻尖处
轻嗅数秒,神色间的茫然与迟疑毫不作违。
“感觉闻起来跟上次的不太一样。”
路炀眸色晦暗地凝视着自己的指尖,足足半分钟,他才迟疑着递至鼻尖认真一嗅。
没有味道。
无论如何深吸,嗅进鼻腔的气息除却香薰机涌出的劣质薰衣草香外,再无其他气息。
即便路炀如何拂过后脖颈,唯一能嗅见的,也只有洗发露、或者衣服残留的洗衣液的气息。
或许真的只是贺止休的错觉也说不定。
路炀沉沉地想。
然而长达数百个日夜锤炼而出的直觉,在此刻却迫使着他再一次回忆起数日前,那场光怪陆离、毫无缘由的梦境。
原本因为抽签换位风波、后颈处确凿的毫无变化,甚至季炎与文锦之突如其来的主角身份,而刚刚松懈下来的疑窦与警惕,此刻再一次如潮水般席卷归来,也让他无法侥幸地将一切都归类为巧合与错觉之上。
但是为什么
路炀心中难以克制地想。
他应该只是个对这个世界而言,随处可遇的beta而已。
路炀双手重重压在洗手台边缘。
校内卫生间设施整齐,但终究是学校,对面墙壁上并不配备镜子,只余银色水龙头冷冷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以及光下,路炀那张褪去了镜框后,尚还泛着湿意的脸。
水滴沿着少年清晰的下颔线滴落在盥洗盆中,恍惚间还能听见遥远之外的操场上传来第三场比赛的助威与呐喊。
路炀冰冷地注视着盥洗盆中倒映出来的自己,某个念头终于难以遏制地从心底遥遥升腾
“喀拉”
铁门被人用力推开,路炀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贺止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此刻正握着门把缓缓走近。
四目相撞的瞬间,aha满脸意外地冲他一扬眉。
“你来干什么”路炀错愕过后哑声问道。
贺止休从善如流道“来卫生间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跟你一起解手了。”
上课席间卫生间大门通常都是不允许关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有学生逃课偷藏。
但考虑到来时是合并着的,所以进门后,贺止休没多做犹豫,便也要反手关上。
但还没来得及,洗手台前的路炀陡然转身迈步走来,在合上的前一秒,beta扬手拦住了门板,抬步就要出去。
贺止休条件反射抓住他肩膀“你去哪里”
他话音未落,尤为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极其明显地僵了下。
紧接着就见路炀猛地抬肩甩开他的手。
那动作太迅猛,贺止休一时也没注意,当场手背顺着力道磕在铁门板上,发出一道格外清脆的“当啷”。
刹那间俩人都不由愣怔在原地。
“”
片刻后路炀率先回过神,错开视
线哑声道“抱歉。你上吧,
我回去了。”
然而尚未来的迈出大门,
贺止休又一次出声喊道“路炀。”
路炀脚步没停。
贺止休“你眼镜忘带了。”
路炀这才顿住步伐,下意识往脸上一模空的。
身后,贺止休已然动作飞快地走到洗手台前。
只见那副平日仿佛焊死在路炀脸上地粗黑镜框,此刻尤为孤独地叉着腿、歪斜在盥洗盆边,镜片上甚至还沾着好几滴水珠。
贺止休习惯性要去找纸巾,但显而易见洗手台边并没有这么高级的东西。
于是他愣是从裤兜中摸出一小包便携手帕纸。
“给,”
贺止休仔仔细细地将镜片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又把纸巾团成团,随手抛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这才满是调侃地望向路炀
“差点裸奔了呢路班长。”
“滚。”
路炀下意识应了句。
贺止休低笑一声,将镜腿向后折叠,然后正面朝上递给路炀。
地板瓷砖穿透过轻薄镜片,毫无任何变形地映进眼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