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自顾自地一件一件卸去身上首饰,脱下锦绣凤袍,只着单衣,脱簪披发,面白如雪,朝乾圣帝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低声恳求“陛下,今日的灾祸全出自臣妾一身,您要降罪责罚,臣妾绝无怨言,只求您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善待晔儿,他是个至纯至孝的好孩子,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拖累了他。”
乾圣帝冷冷地俯视着她,只觉得倒霉透顶,失望至极,一想到她因一己之私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简直不愿再多看她一眼“有母如此,此子已不堪大用,若早知你心肠如此狠毒,朕绝不会容你至今日”
透明泪水从那双依然很美丽的眼睛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她自下而上仰视着自己的丈夫,一边流泪,一边自嘲地笑了“到底是我赌输了啊。”
乾圣帝皱眉“你胡说什么”
郑怀芝忽然转向蚺龙,高声道“你不是想要回你的内丹吗我告诉它在哪里当年是我偷走了你的内丹不假,我本来打算把它当做自己保命的手段,但在二十三年前,陛下病重垂危,药石罔效,连紫霄院的国师也束手无策,为了救他,我把那颗内丹用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您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蚺龙夜出,第一个找的就是您吗”
乾圣帝倏然变色。
他与郑怀芝成婚二十多年,虽然妃妾从没少纳,但对中宫也确实一向敬重,就是因为乾圣帝在潜邸时生过一场重病,御医束手无策,王妃病急乱投医,甚至亲自前往紫霄院求助方士,当时紫霄院中一名供奉也就是后来的敬辉国师给了她一个偏方,要以至亲血肉为引,煎入药中,说不定还可以挽回王爷的性命。
皇后左臂从此留下了一块杯口大的伤疤,也为她带来二十年的荣宠不衰。乾圣帝甚至每年都会命宫中内坊打造了各式材质的精美臂钏赐给皇后,这一习惯延续至今,宫中也一直流传着帝后恩爱的佳话。
“敬辉是个没有本事的骗子,都是做戏给你看的,凡人血肉能有什么用”她眼角眉梢透出了鲜明的嘲弄意味,笑容像是淬了毒,“陛下,真正救了你的,其实是我这个狠毒自私的女人为了保命偷来的蚺龙内丹啊。”
她真是愚蠢得可笑,连自己的良心都能毫不犹豫地抛弃,居然还妄想去考验人性;用残忍的方法背叛了救命恩人之后,却又希望这世上有人能对她不离不弃。
“现在陛下知道了事情原委,您贵为天下之主,如此大公无私,要把内丹还给它吗”
迟莲听得直皱眉,简直要被这复杂的恩怨情仇绕死,仇心危却如同耗子掉进了米缸里,抱着手臂看得津津有味不说,还转头问蚺龙“想好了吗,选哪一个”
迟莲以手按剑,略带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按理说冤有头债有主,蚺龙想取回自己的内丹无可厚非,但人间是十方三界中特殊的存在,人间天子更是上应天和,一旦蚺龙动手,弄死了皇帝,那就是触犯铁律,会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再者倘若惊动了天庭,对他如今的身份而言也是个不小麻烦。因此迟莲虽然讨厌麻烦,却难以置身事外,甚至还得主动掺和进来,尽量将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蚺龙看起来伤心又茫然,它只是一条深山里的小蛇,开了灵智却涉世未深,人间爱恨对它来说太复杂了,哪怕今日杀上甘露台,它所依凭的也并非是一腔仇恨,只是想要回自己丢失的东西而已。
可是它又做错了什么呢它明明是在救人啊。
“既然这么难选,那不如都杀了吧”仇心危作势摸摸它的头,安慰它,“反正没一个好东西。”
“你说话注意点。”迟莲拿剑敲了敲地面,“我还站在这儿呢。”
仇心危哼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认真论起来,罪魁祸首是你才对吧。”
迟莲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闪电般拔剑指向了他的面门“你要是这么会算账,看来我今天是得花点功夫,跟你讲讲道理了。”
“仙君还是一如既往的忠心护主啊。”仇心危像是不愿与他正面相争,主动后退了一步,“看来今日你也要站在他们那一边了”
迟莲收剑,态度不算客气,口吻倒还平和“我不负责审案子,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乱来。”
仇心危点头道“明白了。”继而转向乾圣帝,温声道“既然如此,只好请陛下圣裁了。”
乾圣帝一怔“什么意思”
“方才也说了,蚺龙内丹虽是皇后偷走的,但如今在陛下身上,若陛下舍得归还,我们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不再追究皇后;若陛下不肯归还,那这笔账只好算在罪魁祸首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头上。”
他面上划过一丝诡秘的笑意,故意停顿了一下“又或者,陛下既不想归还内丹,又顾念夫妻情分,执意要保住皇后,那就少不得要打一架,倘若陛下赢了,我们立即离开绝无二话,但要是陛下输了,今天甘露台上与此事有牵连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掉。”
“怎么样,陛下要赌一把吗”
哪怕迟莲对乾圣帝并不太了解,也知道结果是明摆着的。他算是看出来了,仇心危嘴上说着帮蚺龙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