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床位紧张,住的是三人间。
江迟想把他转到私立医院住单间,秦晏很坚决地拒绝了。
他进急诊走的是绿色通道,不需要身份证明,说了名字就直接看病住院,要是去私人医院重新走一遍住院流程,秦晏上哪儿弄季瑜的身份证去。
在这次受伤前,秦晏从不认为弱这个字和自己有关。
但伤了这么一次以后,秦晏不得不承认,比起普通人来,他好像确实更不太能吃苦,也不耐痛。
左边的大哥因为车祸住院,全身多处骨折,腿上还打着石膏,右边的大爷脑出血,前一阵刚做完开颅手术,身上插着好多管。
即便如此,两个人看起来也都比他精神。
秦晏刚开始吐的时候,很怕打扰别人,会让江迟扶他去卫生间,后来两位病友都让他别折腾,说不打扰。
秦晏歉然道“我听我自己吐的声音都反胃,你们没事
吗”
大爷说“这有什么,住院都这样,我们还床上吃床上拉呢,你就拉上帘,但我们不存在就行。”
另一边的大哥说“你这个是脑震荡,就得平躺着休养,总动来动去还能好,让你朋友买个桶,再买个尿壶,你就别下床,想吐就桶里,要尿就尿尿壶里,千万别来回折腾。”
江迟应了一声,让洪子宵去小卖部买尿壶。
秦晏看了眼江迟,说“你去请个护工吧。”
江迟拿毛巾给秦晏擦了擦手“躺着吧,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别不好意思。”
秦晏躺在床上,第一次发现原来生病这么难受。
比起生理上的痛苦,心理上的羞耻感更难接受。
他好像一块儿被扒光的白肉,只能任人宰割。
江迟作为他的朋友,这么任劳任怨照顾他,让秦晏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平心而论,如果受伤的是江迟,秦晏会给他找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护工,但不会事必亲躬,亲手给对方倒尿壶,倒呕吐物。
江迟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他好的让秦晏慌张,好的让秦晏不知所措。
在医院的时间仿佛静止的,没有人在医院跨年。
但毕竟是新年夜,江迟去超市买了很多巧克力,分给护士站值班的医生大夫和同房病友,也算共享了新春的喜气。
晚上八点,整个楼道安静下来,病房还没有关灯,另外两位病友都在小声和陪护去亲戚聊天。
江迟拨了一颗巧克力喂给秦晏,压低了声音说“吃颗糖,去去晦气。”
秦晏含着巧克力。
巧克力中间夹着的酒心流出来,甜滋滋地味道在口腔蔓延开,压住了嘴里的苦味。
“我明天能出院吗”秦晏问。
江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秦晏冲蜂蜜水喝“想什么呢,留院观察五天。”
秦晏脸上浮现出一点绝望“那我怎么洗澡”
江迟笑了一声“我可以给你打水擦擦。”
秦晏马上说“也可以不洗。”
江迟忍不住地笑“你脸皮怎么这么薄”
秦晏揪着被子上的线头“我想出院,我想回去了。”
江迟问“回哪儿去”
秦晏说“回家,等病好了再来找你。”
在不知道怎么和江迟相处时,秦晏就会不自觉想要逃走,逃到没有江迟的地方缓一缓,缓过劲了再来找江迟玩。
秦晏受到的所有教育中,从没有学过逃避两个字,可自从认识了江迟,这两个字就好像就和江迟一起从天而降,突然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了。
这真是很罕见的情况,和秦晏受伤差不多罕见。
都是在他人生第一次出现的事情。
江迟目光温和,没有一点攻击型,仿佛清楚秦晏心中所想,声音很轻地问“是我照顾你让你觉得不自在,所以你想走了吗
。”
秦晏胡乱点了点头,晃得自己一阵头疼。
江迟摸了摸秦晏额角的纱布“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伤口还有点肿,把消炎药吃了。”
秦晏不知该怎么说,他觉得江迟对他的好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但他又没有其他朋友可以作为类比,无法具体确认到底超没超过,又超过了多少。
江迟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看来,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关心,肝胆相照。
如果今天躺在医院是洪子宵,江迟也会一样照顾可能会稍微粗糙一点,因为洪子宵本身就是个很糙的人,不像秦晏精致讲究,再说洪子宵打架闹事,住院遭罪也不值得同情,而秦晏则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
这让江迟十分自责。
从事发到现在,江迟一闭上眼,就能听见玻璃酒瓶在耳边炸开的声音。
酒瓶与他手臂擦肩而过的一幕,几乎定格成一幅画面,深深印在江迟脑海中。
这是他无法自恕的失手。
没有人怪他,洪子宵没有,秦晏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