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下地打着鼓,从布莱雷利粗糙的敲击声再到他小声的、似曾相识的哼唱中,杰森恍然大悟
柴可夫斯基的糖果仙子舞曲,也是芭蕾舞剧胡桃夹子中最广为人知的一首配乐钢琴弹奏的旋律从他心底悠然浮现,活泼、古灵精怪、充满了神秘韵味幻想的音符汇聚成一股流水,汩汩流过他干涸的内心
正哒哒哒敲着欢快节拍的玩偶突然间扭过了头
杰森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差点没飞出去,他抬起眼睛,就看到操控者布莱雷利一只手托着下巴,既不能算在笑,也不能算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望着他。
“你看,偶尔放松一下也挺好的,别那么焦虑,陶德。”
“别用”
“好的,好吧,我看你就是对我的脸成见很大都一天了”
布莱雷利走过来,一把抽过他的书,杰森冷漠地回望过去不是冲他,布莱雷利想。该死,要不是这人状态实在不对,他才不淌这趟浑水。
焦虑。布莱雷利暗忖道多疑、警惕、暴躁、迟钝、回避、悲观这些词排列堆叠,最后组成的,不过是一种老生常谈的东西不幸。只有巨大的、无可挽回又无可避免的不幸才能造就如此燃烧的灵魂,烧掉痛苦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不外乎是烧掉自己,布莱雷利对此心知肚明,他不过是徒劳地往上头撒点水
“唔,来讲个故事吧。”他打了个响指。“在遥远的东方国度哦,不是一千零一夜,我敢打赌你绝对已经翻完了那套书”
在遥远而又神秘的东方国度,曾经有这样一对父子,父亲是当地的守卫,他膝下有三个孩子,而相比起循规蹈矩的两个孩子,第三个孩子更加聪慧顽皮,有一天,他独自去往海边游玩,却听说当地的百姓为了祈雨,要将一对孩子献祭给居住在海底的龙。
第三个孩子救下了本来应该应当被献祭掉的孩子,杀掉了前来收取祭品的龙的儿子,在第二天,龙对这座建立在海滨的古老城市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如果父亲不能杀掉他的第三个儿子,那他就要全城的百姓为自己的儿子陪葬。
“实际上,这个故事的版本有很多。”
布莱雷利说“有的故事里,父亲不愿意杀掉自己的孩子,但孩子不愿意看到父亲为难,百姓遭难,于是自戕了;有的版本里,父亲为了全城的百姓,准备杀掉儿子,但被儿子抢先,当然,也有说是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离经叛道的儿子,所以干脆逼他自己动手但就结果而言,不论是爱子的父亲,还是恨子的父亲,亦或者冷漠的父亲,看似都是选择了保护百姓。”
“至于儿子,自然也有不少的版本有的性情顽劣,杀掉龙子不过是出于炫耀武力,有的正义坚定,不认为自己救人是错”
“不过,最后儿子被神明所拯救,化作一朵莲花归来哦对了,父亲在这段的定位也很微妙,有的千方百计阻挠自己儿子复活,有的则为自己儿子复活出了不少力,顺带一提,在一些故事里父亲其实死在了儿子之前”
“停、停。”杰森刚开始还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去听他讲故事,最后发现布莱雷利完全是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瞎扯“在讲不同版本之前劳烦您讲讲原版”
谁知道布莱雷利说“我哪知道哪个是原版。”
“”
“毕竟在我得知这个故事的时候,不同形象的父亲和不同形象的儿子就已经在不同人心里扎根,毕竟那个神秘的东方大国的神明故事多少是带点混乱的。你不会觉得我要问你诸如你认为你是哪个儿子或者他是哪个父亲这种无聊透顶的问题吧”
“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
布莱雷利转了个身,然后继续坐回床上摆弄他的士兵玩偶去了,他微微抬起头,眼眸中正好停留了一只画眉鸟随即,小鸟展翅高飞,森林远在天边,天空近在咫尺。
我就是随便蒙的dashdash反正父与子不外乎就是那几个母题,这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dashdash我猜,你应该看过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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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刚想回以一个嘲笑,不得不说,这种时候嘲就对了,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这样的处世态度不能算正常,但至少是个不出错的回应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但是布莱雷利抢在了他面前“所以,你觉得这是一对什么样的父子呢”
这不是一场答辩,也不是一场考试,所以杰森陶德可以尽情地抨击提问者“哈你问我老兄,搞搞清楚,你自己都没搞明白故事发生了什么你不如瞧瞧你在讲什么一对原型早已遗失、活在众说纷纭里、像你拧那该死的玩具一样一对被你随口操控的父子,你好意思来问我他们是什么样的”
荒谬陡然抢先一步袭上了他的心头。
“真相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不是那些装假的戏剧而是他们真正的内心”
他轻声说,自远山而来的风吹散了他的话,青年站立在窗前回眸,眼眶仿佛破了两个洞,于是从他的眼睛里,杰森看到了深沉的、比蓝更蓝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