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亦然,男人年过二十七八就容易发福,沈知韫常年健身,极其自律,身形悍利精瘦,即便已有三十,气质、身形皆是人中翘楚。
爬到一半的时候,温度慢慢降下来,风也大了起来。
隐隐能听见有游客在喊冷喊累。
叶嘉拢紧衣服,问沈知韫,“累吗”
“不累,”沈知韫看他一眼,在叶嘉张口前,不紧不慢的撕开糖纸包装,往他口中塞了颗糖,“专心看路。”
葡萄味的水果硬糖味道浓郁。
叶嘉右腮鼓起来,已经是半夜三点多,夜色最黑沉的时刻,手电筒的灯光很亮,叶嘉戴着帽子,眼睛笑得弯弯,漆黑发羽黏在鬓角,还是将话说出口“累的话我牵着你。”
沈知韫一顿。
叶嘉停下脚步,伸过来手,轻轻晃了晃,“要不要牵呢”
沈先生矜持的思考片刻,宽大的手掌反客为主,掌心温热而宽厚,抓住叶嘉的手,“你要是想的话。”
云雾山并不算高,海拔最高处为1819。
大约爬六个小时左右,便能登顶。
这一晚,叶嘉有一搭没一搭和沈知韫说了很久的话,漫无边际的聊着天,或是工作,或是国外生活。
直至天边破晓,云雾缭绕,日出山巅。
沈知韫提前租了帐篷。
两个人就像身边无数爬山的游客一样,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帽子,站在帐篷前,仰头眺望,云层烟波浩渺,遥远的天际慢慢升起一轮金日,天空在燃烧,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光线将山间森林勾画出一层金边。
景色美不胜收,令人叹为观止。
四下皆是惊叹起伏的“哇”
叶嘉脸颊晕着浅红,漆黑的瞳孔被金日点亮,整个人融化在光线中,闪闪发光。
沈知韫安静的侧眸看他。
身后不远处。
节目组人员们扛着摄像头,记录这美好的一幕。
“叶嘉,”平静的声音响在耳侧,“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看日出吗”
叶嘉眼中含着欢快的笑意,“为什么”
沈知韫淡淡道“我翻遍了所有记忆,才找出这么一件你们没有一起做过的事情。”
“”
瞳孔骤然一缩。
在周围一刻不停地赞叹与欢呼声中,耳膜轰地嗡鸣。
叶嘉目光空白,呆呆地,盯着沈知韫,没了任何动作。
“所以”
如每一个寻常往日那般,沈知韫唇边勾起恶劣散漫的笑意,懒懒散散的偏过头,黑眸被日光点亮,看着他,说“我希望,以后只要提起山,你就会想到我。”
时间过了七点。
峰顶人烟寥落,去酒店睡觉的睡觉,下山的下山。
温暖的帐篷里,一片空寂。
叶嘉坐在沈知韫怀里,担忧的伸手,抚了抚他冰凉的脸,“你都想起来了”
“差不多了。”沈知韫垂着眼,将他拥入怀中,一只手也轻轻抓住叶嘉的手,放在唇边啄了啄。
“你高兴吗”他平静地问。
将要说出口的话哽住,叶嘉愣了愣,“我高兴吗”
他不太确定的重复。
沈知韫目光依旧低垂,没有看他,脸部线条收紧而利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锋利意气,偏偏却要装的漫不经心,“不是吗你们都喜欢他。”
叶嘉蹙起眉。
沈知韫道,“爸妈,还有你,都很想他回来。”
叶嘉“”
心脏顿时被重重一击。
酸胀感如裂纹一般渗进五脏六腑。
他什么都知道。
也什么都察觉得到。
叶嘉忽然发现,二十岁的沈知韫曾被“放逐”到了海外,十年后,依旧是二十岁的沈知韫,再次遭到了“放逐”。
想到这种可能,叶嘉承受不住的颤了颤眼睛,胸口酸楚蔓延,锥心的痛。
他下意识的,用力抓住沈知韫的手,“不是的”
他想告诉沈知韫不是这样的,沈父沈母一直在默默的关心他,在守着直播,在透过镜头看十年前那个骄傲恣意的沈知韫。
他也想告诉他,他也爱他。
小沈可爱有趣,桀骜却也真诚,灵魂发光发热,他又如何不去喜欢这样的沈知韫。
沈知韫感受不到他内心的起伏,语气仍是淡淡的,“我知道我傲慢、纨绔、担不起大任,他不一样。”
“二十六岁就拿下华腾,力挽狂澜
,确实挺厉害的。”
“叶助理,”沈知韫挑了下唇,“我知道的,你也想他回来。”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山顶的风吹乱了额前头发。
沈知韫内心的愤恨、嫉妒、无力如同潮水一般,席卷了全身。他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自己就像个鸠占鹊巢的恶毒男配,侵占了属于三十岁沈知韫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