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狂妄的那么讨厌,那个老是做能力范围之外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好,在让阿兄伤心的时候,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讨厌地恨不得让自己死掉,但又害怕自己真的死了阿兄难过,一直不敢死我都那么讨厌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可当我看到华山富饶而安宁,又看着镜子里自己越来越白的头发,心里竟然是庆幸。”
“用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寿命,可以救他们,救哪吒,多值得啊。”
“我那时候明白,我这毛病应该是好不了了,并且我也不打算改了,如果惹得哪吒和阿兄难过的话,我也只能说声抱歉。”
“我太笨了,”杨婵哭着说,“我不知道怎么改掉这个毛
病。”
老君揉了揉杨婵的脑袋。
“后来,我在昆仑山醒来听了我祖母的话好好修炼,我特别努力,真的很努力,我想变得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再不让任何人承担我的因果。特别是看到难以企及的祖母,我们的差距越大,我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我开始变得谨慎,小心,我那时候觉得自己的毛病可能治好了。”
“我下了昆仑山,带着宝莲灯去了西岐,我就只有一条命,也只有一个哪吒,失而复得没人比我懂得有多难得和艰难,我实在没有多的可以牺牲的了。所以,一切的一切必须小心,像我这种特别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最好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很多事我都选择了掩耳盗铃,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也从不主动惹事,随波逐流得很。”
“可是,我遇到了一个人。”
杨婵内心忐忑,望着老君,不敢说下去了,老君却还是那副十分温和的模样,他摸了摸杨婵的头,温声道“我知道是谁。”
杨婵浑身一抖。
老君却弯下腰,像是父亲一样拥抱了她。
杨婵第一眼见到老君的感觉是对的,他确实有些像温柔谦和、脾气稳定的杨天佑。
但相比起凡人杨天佑,老君更胜一筹,或者说相比起整个仙界,这位立足于顶端的仙人是唯一真正做到了上善若水的人,实在是太过温柔了,即便相识不久,也让人很容易相信他,而正是因为这份生来就有的体贴温柔,所以,他心里总是在不经意间装了很多事,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伤害,只能蜷缩在龟壳中,不敢入世。
“师叔祖。”
“嗯”
杨婵抓住他的衣服,说“那是我父亲。”
“嗯。”
杨婵敢说下去了,她道“我看到了他,明白这世界的过去、现在和即将发生的未来,一切一切都与我有关。”
“因果早已埋下,罪孽正在铸就,我不该逃离属于我的命运。”
“我去了战场,后来又跟着你看到了三年后真正的人间。”
“好苦,好难啊。”
“我忽然发现不是我以前有毛病,而是我太幼稚了。”
“师叔祖,当生灵连活着都困难的时候,高歌的自由是不是就成了最苍白无用的东西”
老君没有回答。
“我以前是太狂妄,现在是太冷漠,前者让我牵连别人,后者让我忽视苦难。”
“我错了。”
“偏激、冷漠、别扭、自私、弱小,”她说,“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如果这样继续走下去,我怕我会心入魔障,再难挣脱。”
“师叔祖,我父亲告诉我拥有权力的人就是神,我觉得他说的不对,我现在知道神明究竟是什么了。”
“拥有希望,并能成就希望的人是问心无愧的圣人。”
“拥有很多人的希望,并能成就很多人希望的人是神。”
“我要成为圣人
,也要成神,”她眼中闪着泪光,“我不能逃避这世界与我有关的因果,不能冷漠地再次忽视他们的祈求,更不能让自己问心有愧。”
老君沉默了许久,最后悠悠叹了一口气,他道“你哪里有错人怎么可能克服自己的本性呢你天性悲悯,博爱众生,以前的一切不是你的错,至于以后的一切”
“杨婵,你真的要去承担吗”
杨婵依旧毫不犹豫“对。”
老君松开了怀抱,道“我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评价过你的个性,现在看来,没有说错。”
“什么”
“被宝莲灯选中的每一个人都贪欲过重,执念缠身。”
“你也如此。”
杨婵以为被批评了,神色有些闪烁,老君却笑着说“这些东西是我们这些修道之人要斩除的三尸,或者说凡心。”
“贪心的人会走得很远,”他想起了玉清,叹道,“会比我们所有人都走得远。”
“可是”他看着远方,神色凝重。
“可是什么”
老君摇了摇头,抬起手说“把手交给我吧。”
“师叔祖。”杨婵有些犹疑,“我若是跟宝莲灯重新建立联系会不会昏迷”
老君想了想,说“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