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不仅不觉得寒冷,反倒前额渗出了一层薄汗;只是在精神上感到了些许疲惫萎靡。
不过,这一次还未等裴玠掏出帕子给他拭汗,一只骨节分明的麦色手掌便自斜处伸出,将一卷绣着繁复图腾花纹的汗巾递给了他。
递出汗巾的人正是一直在旁侧默默围观了全程的完颜乌骨剌。
自大夏的主力部队败走山海关隘,夏军的颓势便一发不可收拾。即便大夏皇帝拼力收拢人手发起了数次反扑、试图重新扭转局势,却还是在大景祭出的新式武器面前输了个溃不成军。
陆琛一行人就是这样一路缀在追击夏人的连家军后面,不断救治与胡马拼鲨、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员,不知不觉间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北疆腹地,眼看着就要打到大夏王庭。
时至今日,这位大夏的王子已经彻底认清了现实,也已然对母国即将败亡的命运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不,仅是旁观尚还不够,他甚至还主动为大夏崩溃的进程添了一把火。
“既然夏人的失败已成定局,比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垂死挣扎,选择积极表现争取大景的友谊、尽可能在战后保留更多无辜族人的性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面对裴玠有些讶然的目光,完颜乌骨剌叹了口气,直接在众人面前表现了一个两极反转。
aaadashaaadash至于他所说的aaadquo积极表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那就是一改之前嘲讽不合作的态度,直接如裴玠所愿选择了叛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夏带路党;就这一点来看,他和原主、那位既定未来中的大景丞相说不定会相见恨晚,互为知音。
正所谓“投景一念起,刹觉天地宽”,自从完颜乌骨剌死心塌地地归属大景后,连家军能够在草原腹地紧紧咬住逃逸的夏军主力全都多亏了他的精确地图。
若是夏王得知这个被他视为弃子的私生长子竟会对大夏造成如此大的危害,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当初做出将这小子扮作使臣扔去大景的选择。
只是“眼看着北疆就要入冬,一旦大雪封山、草原上起了白毛风,再想要追踪夏军的踪迹可就难了。”
顶着身畔裴玠那逐渐变得危险的目光、与陆琛一同昂头看向那些洋洋洒洒的漫天飞雪,完颜乌骨剌面露忧色如今,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心中是担忧大景军队追丢逃亡的夏人、就此放虎归山;还是害怕五胡同族们不能抓住上天给予的难得时机、以此逃出生天。
然而,下一刻,那位大景的巫就如上次那般、立刻给出了无比笃定的“预言”
“不会的,我们断然不会跟丢。”
目光穿透迷蒙雪雾看向茫茫草原的深处,陆琛沉声说道。
于此同时,系统时刻开启的好感度扫描功能被延展至极限,在他眼中扩散成一张大网、牢牢地锁定了百里外的一个漆黑如墨的圆点
那正是昨晚被连泽一击落马却侥幸未死的夏王所在的坐标。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在冬日的草原上行军确有诸多不便、还会造成己方不必要的伤亡,如能规避便再好不过。
以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左右相接比划出一个正方框的样子、将那天地间的一粒黑子圈在其中,他如是说
“那就让我们在今年冬季彻底到来之前,将此一役速战速决吧。”
大景编年史有记,天辅二年冬,帝与国师率军亲征大夏五胡诸部,破夏军一十三万于其王庭,诛夏王、胡丹王、夜郎王等八人,各部族长并巫祭共一百三十五人,并将残余夏人驱逐漠北沙漠;至此,北疆再无战事,大景北部的疆域自山海关隘扩至北海荒原边陲燕然山脉,并以此持续三百七十三年。
“哈哈,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沙漠中也会下雪。”
呼出一口冰冷的白雾,换上一身衮服的裴玠与身着明黄法衣的陆琛并肩站在燕然山巅,一同默默地观赏山下不远处那片已变成纯
白一片的漠北沙漠。无数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远远看上去竟也像是一日间便已共赴白头。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祭祀天地后留下的一地香烛三牲,和刻有此战功绩的山石碑文。
无数的大景将士和天师府天师在此深深地俯首鞠躬,心潮澎湃到不能自已。不仅是因为经此一役,他们终于可以衣锦还乡、此生无憾;更是因为他们知晓,在这之后,大景未来的一代代人再也不用经历与先辈们一样的苦难,被夏人劫掠烧杀的恐惧阴影再也不会造访于这片土地之上。
许是上天有感于他们虔诚的祭拜,就在这一刻,天尽头的阴云竟裂开了一处缝隙;天光乍泄、呈现出一副日照金顶的奇景,顿时引得众人惊呼一片。
夹杂在人群的喧嚷声中,陆琛听到了此世好感任务成功完成的提示音,也听到了身旁那位大景新帝的悄声问询
趁着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远处的金色山峦吸引,这人竟胆大包天地凑到了陆琛身边;两人此时贴得极近,耳鬓厮磨间,能感到对方的温热呼吸喷洒在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