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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些天师们所做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除了拿出如同息壤的水泥、宛如天上落雷的火药修筑防洪坝、传播贩售新式农具,他们还辅同水利官员、一起在江南的每一个郡县村落中凿渠打井,挖了无数利于灌溉田地的蓄水池
无论这场洪灾是否会如天师府预测的那般于今年秋季发生,他们造福江南各郡的那些功绩已经俱留在了百姓们的心中。
也许,我也可以加入天师府,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这般的念头不止一瞬间地出现在陈承嗣的脑海,并真的为他此时未定的一生埋下了伏笔。
不过,如今的少年却对此浑然不觉,只一心想要赶去防洪堤坝。
其身后的兄长叹了口气,也随之一同在冷雨中奔跑了起来
好吧
,好吧。看在热乎乎的杂菜粢饭团的份儿上。
很快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沿十里码头逆河道而上的两人便看到了那灯火通明、照亮了一方雨幕的大坝,却也因震颤的地面和骤然响起的隆隆巨响刹住了前进的步伐
只见,一条愈来愈清晰的黑线自水天尽头滚滚席卷而来;那正是天师府预测的、将于近日降临江南的大洪水。
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人类的存在便显得分外渺小。
眼看着那裹挟着无数树木残枝和泥沙的滔天江水就与大坝相接,少年的身体直接僵在了当场。他手中的提灯滚落地面、被大雨浇灭,两条腿也如灌了铅般沉重,无法移动、无法逃离。
黑色的洪流与散发出橙黄暖光的堤坝碰撞,交织,映入他的眼帘;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他都无法忘记今日所见的一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来自于身旁兄长的凄厉呼号声蓦然响起,划破了昏黑一片的雨帘、令十里码头附近的人家一盏一盏接连亮起了灯火
“快来人啊十里码头发水啦”
这场洪水来得无比突然,但又在预料之中。
宛若一条黑龙的江水狠狠地撞上了河堤,又于众人微颤的心弦上缓缓降下;反复数次,却始终无法突破大坝的防御。
还未等它想要重振旗鼓,便已顺着无数密密麻麻、宛如蛛丝的水道沟渠汇入了遍布江南各郡的蓄水池中,被瓦解分流了势头最猛的洪峰。
“如此,这一仗,终是我们打赢了”
立于狂风暴雨之下的堤坝前沿、任由雨水将自己的全身浇得湿透,裴玠转身看向身后的陆琛,血丝充斥、眼底青黑的凤眸中满是激动,开心得像个孩子。
但如今却也没有人会注意这位新皇的失态了。
此时此刻,这大坝上的所有人俱是与其一般模样,满面喜色、心潮澎湃到不能自己真真正正做到了青史少有的人能胜天,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振奋人心的事呢
“只是初步的胜利,尚还不能掉以轻心。”将手中油纸伞向这人微微倾斜、缓步上前与其并肩,陆琛也不由得被对方纯粹的喜悦沾染,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随即,他转头看向堤坝下浑浊无比的黑色波涛,眉间轻皱“在这场洪水褪去之后,我们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天辅元年,帝与国师陆无晦亲临江南,并吴州知府房朗、江南各州郡官员、天师府天师与数万百姓一同抗洪,于九月二十八日拦鸿波于吴州河堤,消水患于无形。
此次抗洪,总览江南诸郡,受灾轻微者仅有村落一十五个,其余皆安然无恙。潦潮褪去后,国师陆无晦号令天师府与太医院精诚合作,以青蒿、藿香、柴胡等数十种药材熬煮药汤,将灾后尚未兴起的大疫扑杀殆尽;并经专人整理得出闻名后世的传世医书伤寒千金方。
值得一提的是,经此一役,口罩、纱布、酒精等物皆得以面世;据后来
者考证,诸如此类物品大概率与那位神秘无比的国师脱不开干系,却不知为何皆被冠名以华佗、张仲景、孙思邈、吴又可之名。
大景编年史
时至新年元月,这场持续了大半年的水患风波方才彻底平复。
在元旦当日,新修建的堤坝、水渠旁挤满了前来燃放河灯祈福的江南百姓;在他们的身侧,一排排刻满了参与此次治水之人姓名的功德碑默默伫立岸边,无声地诉说记录着曾发生于此处的过往。
“真的吗我们的名字也被刻在这上面了十三,快帮哥找找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陈承嗣和他的兄长自然也在其间。
听闻自己的名姓竟然也能和那些官老爷们同列,他的大兄顿时将放灯一事抛之脑后,就这样手捧河灯照亮碑面,让少年帮忙在一排排的文字中寻找代表自己的那几个。
如此这般行事的人自然不是仅有他们兄弟二人。
在围聚于碑文前的人群中,陈承嗣还看到了蒙学学堂中的老师和诸位同学、熟悉的街坊乡邻和身着官服的官差小吏;此时他们俱是激动得面色通红,仿佛自己完成了什么伟业一般。
不过,比起在冰冷的石刻上寻找名字,更多的江南人还是热衷于放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