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嘛”
燕羽说“保养。”
燕回南说“上月给你养过了”
燕羽说“那我检查。”
燕回南憋着口气,转身走了。
家里没人讲话了,但忽然变得很热闹,燕羽的房间里各种盒子箱子开开关关响;厨房里,刀切砧板,锅碗瓢盆,乒乒乓乓。
一家人围桌吃饭,满桌都是燕羽爱吃的菜。他胃口意外地很好,吃了不少,还讲了很多话,说这两月在帝洲怎么跟着宫政之上课,怎么备赛,比赛选了哪些曲子,哪里弹好了哪里没有。
燕回南跟于佩敏都知道他怎么回事,有会儿无话。倒是燕圣雨第一次见哥哥这么开朗,非常热情地捧场“真的吗”“哇塞”“海城很大吗”“哇”
渐渐,燕回南缓过来。燕羽说什么,他都接。饭桌上还算有来有回。吃到一半,于佩敏忽起身去抽屉翻找,拿了一堆药跟一杯水,放在燕羽旁边。
讲话的燕羽停住,盯着那些药看了会儿,别过头去“不想吃。”
她轻声“燕羽”
“吃了也没用。”
“有点儿用的。”
燕羽抬头“有什么用好一点了,然后又不好了,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不好呢”母亲蹲下到桌边,望着他,“都会好的。我们再努力一点儿,会好的。”
“好不了了。妈妈。”他眼睛是空的,“我知道,好不了了。就你不肯信。”
于佩敏眼睛红了,要说什么;燕回南有些反常地说“算了,今天先不吃。”
“那不吃。但吃点安眠药,过会儿睡觉好不好他昨晚肯定没睡。”她看他一眼,燕回南摇了下头,妻子把药收走了。
饭后,燕羽情绪还算平稳,不过人静不住。他房间里那些乐器被他捣鼓一遍后,他开始巡视客厅,一会儿把椅子排成条,一会儿给桌上杯子排队。直到快递员送来一个大件,是燕回南准备在院子里搭的秋千,他很主动地要去搭。
燕回南给店里的人打了个招呼,说下午不去了。
父子俩弄了一堆工具,开始装秋千。这时候,天气不大好了,西边的天空黑云滚滚。
燕回南望一眼,道“装完估计要下雨。”
“给燕圣雨玩的吗”燕羽说着,拿起美工刀“刺啦”一下,划开厚厚的快递盒;割裂声渗人。燕回南心惊胆战,说“你他妈慢点,当心划到手”
燕羽将刀子往工具盒里一丢,跟父亲一道将纸盒撕开,说“我小时候你也给我搭过,时间久了,木头被雨泡烂了,拆了。”
“还不是你非要。”燕回南道,“说给你弄个铁的,你死活要木头的。”
燕羽把秋千配件拿出来,说“这不也是木头的”
“现在这木头,有防腐工艺了。”
燕回南认真做事时很利索,两三下将配件搬出箱子,拆了塑料膜,图纸铺开,木头配件摆一起,一个个拼接。
他说“那女的跟你一起回来的”
燕羽“她有名字,你要不知道,我告诉你,叫黎里。”
燕回南拧着螺丝,憋了几秒,终究没忍住“老子真是你就非得跟那种人一块儿”
“爸爸,我很喜欢她。有多喜欢不知道。以前没喜欢过谁,也没办法给你打比方作比较。但”他又重复说一遍,“我很喜欢她。”
燕回南听得眉心直抽,低头将起子拧得咯吱响“你知道个球的喜欢”
“我说了,爸爸,我很喜欢她。喜欢到,因为她,可以多活一天。”
狂风涌来,吹得樱树唰唰响;吹得压在螺丝堆下的图纸呼呼翻飞。
“我突然想回来看你,是因为比赛结束后,回家路上看见了海。我想下车,去跳海。”
燕回南手里的螺丝刀顿住。做父亲的,其实有预感,但听他就这么轻松地说出来,他还是恐惧了一下。风很大,他有点冷。
“但黎里她好像很喜欢海,还想去看海。”燕羽从袋子里捞出一颗大螺丝,递给父亲,后者没接,他自己塞进孔里,拿了把螺丝刀拧,“要哪天我死了,你跟妈妈都别哭,不值得。如果她家,她妈妈有什么困难,你碰到了,帮一把。”
他现在精神在兴奋中,这些话说得一点儿伤感抑郁都没有,很轻松,跟父子间聊足球篮球一般。
“爸爸,”燕羽拧着螺丝,笑了一下,“为什么有的人,能够杀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将螺丝死死拧进孔里,“我也想杀人。但杀不了。黎里之前问我下辈子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呢你和妈妈感情那么好,下辈子还在一起吧,生个更好的孩子。下辈子,我就不来了。”
他冲父亲笑了,笑容灿烂,露出平日里很少见的梨涡。
“我不想当人了。要不,”他抬头望了下阴云密布的天空,“当狮子、豹子、哪怕蜘蛛,螳螂,当那种能在本能里就把同类撕掉、杀死的动物。”
燕回南嘴唇抖了一下,平日里嚣张霸道的男人,今天脾气温顺得反常。他一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