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越来越沉,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出声。
朱元璋心头凉了大半,他冷声问,“太子如何”
太医们一瞬间齐齐伏跪余地,颤声答道,“太子所患之症乃是背疽。”
屋里几乎安静到落针可闻。
片刻,响起一声啜泣,马皇后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
朱元璋整个人都僵硬了,背疽,当年徐达就是患了此症,英年早逝。
常乐皱了皱眉,竟真的是背疽。
史书只道朱标因病早逝,但没有记载是何病,唯有野史杜撰说是背疽。
若是在六百年后,背疽并不难治,可在明朝,因没有抗生素,患此症着极易因为感染而亡。
朱元璋在短暂恍惚之后,迅速回神。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朱元璋是极容易适应环境的人。
朱标非第一回命在旦夕,他已经有足够的免疫力。
朱元璋眯着眼扫过几乎晕厥的妻子,和只皱着眉的儿媳,沉声令道,“除了皇后,通通给朕出去”
常乐垂首,默默退了出去。
顷刻间,屋里只剩他们一家三口。
朱元璋抹了把脸,标儿,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5”
马皇后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
朱标抠着床单,忍住抓挠背的冲动,一时无言。
可能是早有心理准备的缘故,真到了这会儿,他没有半点面对死亡的恐慌。
朱元璋狠狠擦去眼角的泪水,“你徐叔叔当初得的就是背疽,无药可医。”
连戴思恭都没有办法,徐达生生受了半年折磨,原本健壮的汉子瘦成跟杆,英年早逝。
朱标自然知道,他曾去探望过徐达,见过他那丑陋的伤口。
所以,他现在的背就是那样似的
他方才顶着那样的伤口,在乐儿面前裸着背
朱标的脸色瞬间阴沉好几个度,简直能滴出墨来。
朱元璋以为儿子担心后事,道,“雄英是个好孩子,既有文臣辅佐,又有武将相助,标儿无需忧心。”
朱标看眼他爹,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雄英是他和乐儿悉心培养的孩子,自然无需担忧。
朱元璋叹息了声,“只是年纪太小了些,爹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可以教他。”
朱标无语片刻,有些羡慕道,“您身体健康,福寿绵长。”
足以等到雄英成年,没准还有机会看他娶媳妇。
朱元璋摇了摇头,“爹是实在担忧。”
朱标伸手够来床边的薄册子,自己给自己扇风,“担忧什么”
朱元璋压了压嗓子,“你我死后,常氏恐怕会趁雄英年幼,把持朝政。”
朱标扇风的动作一顿,“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朱元璋“她先前批阅过奏本。”
朱标“那是儿臣没空,委托于她。”
朱元璋“倘若她真无意,自当拒绝,而非顺水推舟揽了权柄。”
朱标迷茫眨了眨眼,眼前缓缓打出个问号。
朱元璋无奈地看着单纯的好大儿,“标儿还是太过仁慈了。”
朱标噎了半晌,试图解释,“她喜欢搞研究,不喜欢批奏本。”
朱元璋摇摇头,“她在骗你,方才太医回禀,她没有丁点儿的伤心模样。”
尤其是跟妹子对比,那简直太明显了。
朱标“”
爹他确定不是在挑拨儿子、儿媳的夫妻关系么
别人家都是婆媳问题,到了他们朱家,怎么还成公公与儿媳之间的对决了
冬夜漫长,又黑又冷。
常乐撑着脑袋在暖阁坐了约莫
一炷香的时间,院子里传来响动。
晚星掀帘进来,“主子,戴先生和戴姑娘到了。”
常乐拍了拍脸醒神,去敲寝殿的门,“父皇、母后,戴先生到了,可否容他先给殿下探一探脉”
屋里,马皇后听到声音,赶紧开了门,“快请,快请。”
朱元璋一愣,也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也许是先前的庸医误诊
他的心头油然升起股希望,马皇后更是紧张到几乎要扯烂帕子。
望闻问切,片刻之后,戴思恭和戴杞父女俩交换了个眼神,互相确认地点点头。
戴思恭转过身回禀,“太子所患,的确是背疽。”
朱元璋心头升起的希望如潮水般褪去,背疽,还是背疽。
常乐点头,背疽并非新症,先前的四位太医也非庸医,诊错的概率极小。
戴杞从她身前的药箱里掏出本册子,快速写了个药方。
戴思恭检查过后,交给小全子,“烦请照着煎药。”
朱元璋瞧着他们父女的动作,“先生能治背疽”
戴思恭的视线条件反射地飘过常乐,“臣研究数年,有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