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雄心壮志地喊口号,如今日子这么好过,干嘛要饭,还不如去做点小生意,也娶个媳妇。
第十七天,路上摊贩卖的土豆、玉米和南瓜比过去大三倍,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地笑容,说今年大丰收。
第一十天,可能是她一直以来表现得太过漠然,所以从即日起,新上台的剧目更注重参与感。有女童来找她,希望能去读书的。有被遍体鳞伤的女人来找她,希望能和离的。甚至还有人想娶再蘸之妇,想找她帮忙的。
容貌丰美的妇人在她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要从一而终。我是跟过五个男人,可那也不是我愿意的,男人管不住自己,凭什么骂我失节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我了,可那些人却为此攻讦他。还请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他们把路团团围住,磕头磕得砰砰直响。月池却不为所动,她的耳朵都隐隐有些发麻。她道“滚开。”
这群演员显然没想到,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月池抬脚就要走,唯一的观众没了,这戏就演不下去了。几人下意识拦住她,人将她围成了一个圈。男人眼珠子一转,也开始哭诉,他甚至把自己的家族、姓名一一说了出来。可依然没用,他们甚至连大福都骗不了。小狗比人更加敏锐,更能明辨是非。
大福从车里站了起来,它扑下去咬住了男人的手臂,它又一次挡在它的主人身前,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男人吃痛,下意识挥手,大福被甩在地上。它发出了一声惨叫,可下一刻仍挣扎着想起来。
所有人都吓呆了。街道为之一寂,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月池抱起了她的狗,她发足狂奔。可这对她现在的身体来说,太煎熬了。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她摇摇欲坠时,一双干瘦的手搀住了她。
老刘稳稳地架住她,整个街上都回荡着他愤怒的嘶吼“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他身边跟着的人小声提醒他“督主,可这是皇爷”
老刘转头看向他,他眼中的锋芒如闪电“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去找兽医来,再多说一句,不用皇爷出手,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
到底是多年的东厂一把手,虎老余威在。街上的演员像潮水一样褪去,连他们的道具都丢下不管。
兽医很快就来了,大福摔断了腿,它的年纪实在太大了,骨头自然也比年轻时要脆上许多。大夫小心翼翼地帮它固定伤腿。可这只刚刚看起来十分凶悍的狗,现在在剧痛之下,却一声不吭。它只是静静地望着它的主人,一遍一遍舔她的手。
老刘在她身上看到了满脸的死气,甚至比他这个老人更加浓厚。这可是李越啊,新晋阁老,大权在握,誉满天下。他又想劝她,可他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方道“他不会再这么做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让你高兴一些。骗骗你自己吧,人难得糊涂啊。”
很久之后,直到大福昏睡过去,月池才开口“从前有一个人,名字叫楚门。他生活在一个人造的世界里,可有一天,他发现这个世界是假的。你猜,他会怎么做”
老刘语塞了,月池扯了扯嘴角“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这次回去之后,她就再也起不了身了。
刘瑾来到了镇国府,他总得给朱厚照一个交代。可朱厚照明显不需要他的交代。他正在焦虑地翻阅卷宗,满屋都是书卷陈腐的味道。一见他来,朱厚照眼前一亮“老刘,快来看看,这个写得怎么样。”
刘瑾看到了一摞戏本,上面墨迹尚新。朱厚照两眼凹陷,这段时日他也瘦脱了相“不该用假的,应该从头到尾都用真人真事,只是做一些适当的改造,这样就一定能行了,这样一定能行了”
刘瑾怜悯地看向他“可她不需要这些,她只想要她的狗好好的。”
朱厚照不赞同地看着他“可大福太老了。朕已经准备了一百条和它相似的狗,让它们配种,再挑其中最像的来朕已经派人去请活佛,到时候就说那是大福的转世”
刘瑾看着他,只觉毛骨悚然。他看着他们慢慢长大,看着他们从相互依靠,到相互折磨。他伸出手,摸了摸朱厚照的头“放她走吧。你留不住她了。”
朱厚照的神色近乎茫然。
很多人都来探病。人只有在快失去时,才懂得珍惜。李越让无数人落马,又让无数人出头。有人埋怨她强硬,更多人却感念她的睿智、仁慈和公正。有人对着她垂泪,有人拉着她手却无言相对。有人舍不得她本人,有人更担忧她走之后自己的命运。这样的政局,这样的成功,本来就是不可复刻的。当世间再无李越时,又能靠谁来指路呢
诸多官员中,有一个想不到的客人。来人是瑞和郡主的孙女。郡主年迈,早已魂归黄泉,可她却给月池留下了一份礼物。
眼前这个的女孩道“祖母留下遗愿,将藏春园赠予您。”
月池躺在床上“多谢郡主的美意,在下是无福消受。”
女孩似有些难以启齿“祖母说,您春风得意时,不敢相赠,怕您心生误会。就是要等到您真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