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巨浪。
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那么深刻的痛苦,心脏紧紧地抽动,一贯平稳的频率像缺失了一截,突突的跳着。
每一次鼓胀,每一次缩紧,都狠狠地撞在他胸腔里、气管上,撞的他喉咙紧涩,刺痛泛滥如潮。
寒意横生的暗室里光线迷离,缓缓飘飞的灰雾被走动的气流冲散,他脑中一阵轰鸣,手扶在墙上,是寒冷的湿意渗入掌心。
有锐利的铁丝网紧紧箍入心瓣,碎裂的痛楚沉涌上来,木安突然很想蜷缩起来,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这样迷茫地站着,望向前方,任由焦距漫无目的的降落。
木然而空洞的凝望,似乎望尽了他看不见归途的往昔,木安收回目光,缓缓松下攥紧的拳头,散成微蜷状,泛白的指节回上血色,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转身走开,去到队伍的最前面,单薄的背影被整束灯光吞没,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只在地上留下一地残缺的影子。
后来,木安蓄谋已久的叛变似乎变得理所应当,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预兆。
但是在他叛逃的时候,哨子瞄准他肩膀的一枪擦着脸颊而过,意外打在石墙的机关之上,石砖碎开,脚下倏然出现一道暗门。
守在暗门旁边的汪家小姑娘也因着场面的混乱,不敢多加阻拦,手脚过度的无措,反而影响了身边人的动作,由着手无寸铁的木安突破重重防线,硬是贴着地缝一跃而下。
在暗门关闭的刹那,那小姑娘失手拂落个不大不小的背包,刚好落进门中,被夹在半空。
木安撑着破碎的身体站起来扯出背包,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几样简单的药品和干粮,在包的最底层,躺着两个小型引爆器。
这一定是哨子的手笔,他能听到常人不能耳闻的信息,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
而那个手上无助,眼底却异样沉静的小姑娘,木安只在无数模糊的名字里依稀想起,她好像叫小媛。
木安忽然低头笑了笑。
汪小媛,是了,那时他不知怎么,竟从可可西里带回了队友的遗体,当时幼年的汪小媛,伏在其中一人身上,哭的很伤心。
那件事,其实在汪家并不算寻常,因为死在外面的汪家人,往往会被就地处理,如果实在不方便掩埋,一把大火灰飞烟灭也是常有的事,很少会有人把同伴送回汪家下葬。
木安不接收异性队员,所以没有像照拂哨子一般,对汪小媛有过关照,她今日对他的帮助,不过是当年的滴水之恩涌泉以报。
他按下引爆器,炸毁了暗门与暗室的连接口,顺着地道来到一处地势平缓的位置。
他突然觉得倦了,也累了,他没有使用包里的药品,而是把它丢在了来时的地方。
靠在墙边上,木安望着没有尽头的地道,思绪流转的极其缓慢,手无力的垂落。
在卡顿到几度停滞的昏沉中,他闭上眼,似乎感受到高原吹来寒凉的风。
在混沌不分的边缘,意识渐渐沦陷了下去。
再度睁开眼,他撞上木乐乐疲惫却不肯合上的双眼,那眼底被浓浓的担忧和关怀占据,血丝密布,瞳孔却清澈如初。
他沉闷许久的心境如大漠孤烟,被层层夕阳豁然破开了来,光满华盖。
在往后的旅途,他对她坦白了全部,汪家的骗局,启明星计划的意义,他曾经的筹划和未来的私心,毫无保留,他将自己完完整整的剖开,让淋漓的骨架在风中固化成疤。
过去的他在压抑,在克制。
即使那些疼痛深入发肤,无时无刻不在剥离着他的血肉,他强迫自己清醒而镇静,当一件完美的复制品。
在汪家,在他的认知里。
伤痛,是不被允许的。
现在他忽然明白,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的人生,承载着多少人生命的重量。
他希望她不要再被外力所阻挡,去完成她想要完成的事,回到自己应回的地方,他会守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好好地活下去。
认真生活,不再自我放逐。
而听他叙述完,她却什么都不回答,只静默着,再一次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选择。
在她眼里,他没有任何标志和符号,他是木安,是他自己,是她深深信赖并依靠的人。
她愿意放弃自己所曾拥有的一切,留在属于他的世界,与他一起,奔赴明天。
后来诸事尘埃落定,他们回到杭州,在某一次夕阳垂暮,木安回顾他们相遇的种种。
她是开朗爱笑的女孩,无论置身何种险境,遇到何样的困难,总能苦中作乐,从中寻找一点却可以疏解心境的乐趣。
而她似乎也有着异于常人的神奇魔力,在她身上,喜怒哀乐,嬉笑怒骂,千般万般的开心与不开心,都变得格外的鲜活饱满,有一种特别的生长力和影响力。
她的坚强、积极、向上和努力,灵动似雨,更像宣纸上蘸饱水的墨汁,轻轻落下,却总能晕出浓浓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