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孙伯灵带回来,回秦国,回秦昭身边去。
这次换他去握她的手了。
想起私下里,秦昭总会打趣他,叫他“军师”。
现在,孙膑确确实实成为了齐将田忌门下的幕僚,是真正的军师了,但最想听的声音,反而听不到了。
重回齐地这些日日夜夜,孙膑反而更加理解秦昭当年为何犟着要把他拉去秦国。
在齐,所有人都会注意他的腿和脸,他只能做出谋划策的活。但在秦,他能住主将的营帐,能领着秦骑杀穿北戎,能在朝堂上看文武官互骂,能在咸阳的巷道漫步、停下来吃上一顿小食
他或许已经被染上了秦的颜色,
因为秦昭是那么神奇,她让他在西北的土地上,能真正地像个人一样活着。
昭啊
你醒了吗还好吗会对我失望吗
院落的围墙将天分割成四方的小块。
孙膑坐在轮椅上,看着天上的云动,不免生出几分被困樊笼的唏嘘。
“孙先生,门外有行商求见,说您一定对他们的货物感兴趣。”
门仆的通报打破了孙膑平静的独处。
他眉头微皱,谢客是早已传下去的命令,平日里也少有人来拜访他,更别提那些利字当头的商客。
他对自己在齐国的价值有正确的估量,从不觉得有哪方势力能看上他。
“不见。”
“可对方说他们是从秦国来的。”
“哪里来的都不见。”
“那您先看看这个”
孙膑有些恼,门仆过界了。
幕僚说的好听是一回事,说得不好听就是门客,仰仗主家求生的一类人。仆役门或许不在在主家面前放肆,但私下里对门客不一定有多尊重。
残疾、墨字,虽说他客居此院时田忌口头上对仆役有过约束,他无心此道,睁只眼闭只眼,倒是让这些人越发以下犯上了。
门仆在袖口里摸索,一串崭新的刀币险些掉出来,他连忙手忙脚乱地将齐钱塞得更里面些。
孙膑冷哼一声,视线越发冰冷。门仆身子哆嗦一下,硬着头皮将一样东西递上来。
“您看了这个要不见人便立马去回绝。”
一枚簪子被放到孙膑膝上。
被惹恼的孙膑正要将物件掷出去转椅就走,手握住簪子时瞬间的触感让他迟疑了。
木簪,简单的样式,被人用了很久出自他的手,他用它给一个人绾过无数次头发,怎么会不记得它的触感呢
从秦国来的行商。
秦国。
握住簪子的手在颤抖。
他很久很久没有收到来自秦国的关于她的消息了。
“人在哪”
“啊”
“我问你让你递东西的人在哪”
陡然拔高的威严声音将门仆下了一跳,一哆嗦直接跪伏在地。
“就、就在门外”
“请他们进来不,送我去见他们”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今日的阳光有些分外刺眼,和院里的冷冷清清不同,外面的临淄热闹得不似人间。
酒肆茶楼的旗幡,沿街小贩的叫卖,货郎满当当的挑担许久不曾出门的孙膑有些恍然。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收了钱尽心尽力传话的门仆说邀见的秦商就在那里。
孙膑有些口渴,心脏的声音有些吵,转动轮椅的手有些僵。
他自己慢慢地靠了过去。
车夫若有所觉,探过来望向他。
草帽之下,桑冉叼着草梗嗤笑
的脸令孙膑愣在原地。
哟,多久没见啊,膑,这就走不动了要冉过来推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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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膑无暇听这熟悉的调侃声,某种猜想令他的心跳声盖过世间一切响动。
他死死盯住马车垂下的车帘,连手指在扶手上留下指印都没发觉。
车帘被挑起
天光为何能如此耀眼呢晃得人眼里不自主地润泽起来。
“孙先生,天气晴好,可愿随昭去郊外游上一回”
仅仅一个对望,世界失声。
他除了一个“好”字,便再也不会说话了。
芦苇将水岸染成一片青色,水鸟自空中下落,入水划出道道涟漪。
远山如黛,袅烟成云。
和秦地不同,齐国的山水田园要柔和许多,更适合入画。
孙膑许久没有享受过如此祥和的风景了,此刻予他而言,更像是梦一样。
不需要过多言语,双手交握就很暖心。也无需过多倾诉,一个怀抱的温度就足以代替太多。
马车里的温情延续到城郊。没有家国变迁,没有为什么,秦昭此行,似乎真只为带他外出一游。
秦昭铺好野餐布,摆好简单的水果吃食后就钻进芦苇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