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要这样下去,我们就算是能到姑臧,只怕马匹就都折损一大半”
对于马队的人来说,朝夕相处的马匹就是自己的伙伴。
明知道继续向前,不知还有多少伙伴倒下去,但又不得咬牙向前。
这种感觉让人极是焦虑。
“我不知耶难道我不知耶”
冯护卫看着倒下的马匹被人抬走,脸色本已是极为难看。
此时听到这话,转头就是破口大骂
“你都知道的事情,难道君侯不知耶可是为什么还是要下死令把粮食运到凉州”
“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君侯那边,已经到了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运粮过去的地步”
“是君侯重要还是这几匹马重要心思蒙了猪油这都分不出轻重”
“有这时间在这里唠叨,还不去多做些准备,能多让一匹马活下来,那也比你站着说话强滚,快滚”
他一边气咻咻地说着,一边大力飞脚过去,把多嘴的手下踢得抱头鼠窜。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马田,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
“那位冯君侯带出来的将士,居然还有这等见识,当真是不简单啊”
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但李明仍是不得不点头
“所以在吾想来,这才是那位敢以考课以选治凉州之吏的底气。”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就算是考课选才,占了先机和便宜的,仍是世家大族。
因为世家大族的底蕴,远不是寒门庶族所能比的。
更别说那些苍头黔首。
虽然那位冯刺史提出了算学之术的限制,但别忘了,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的数,其实就是算学之术。
所以世家子弟的算学底子本就比别人要好一些。
只要有人教导,世家子弟学起南乡算学之术来,那也要比他人轻松得多。
若是那位没有一点准备,就进行考课选才,只怕到时候整个凉州的治民官吏,都要被世家子弟把持。
但现在呢
自己居然要向一个从军中退下来的武夫学南乡算学之术。
以前寒门子弟想要向学,要么就是幸运之极地遇到大儒公开讲学。
要么就是放下尊严,向世家大族乞求观书。
现在呢
南乡那边,朝廷整理后的典籍,被印得满大街都是。
没钱都可以免费借阅,而且还是精美纸张编订的那种书籍。
至于世家大族注释的典籍你又不让我看,你就是注释成一朵花,那关我什么事
这一路来,特别是在南乡时的所见所闻,让李明对那位传说中的人物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来源于他的世家子弟身份。
李明不懂什么叫降维打击。
但他懂得,在南乡的种种新事物面前,世家长久以来的手段就如同小孩子般幼稚,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也就是说,因为南乡的关系,世家子弟与寒门子弟之间的差距,正在不断地变小。
甚至寒门子弟的后面,还有苍头黔首在追赶。
如果世家不趁着自己还占着优势,去参加考课,以谋立足。
那么再假以时日,向前追赶的,只怕就变成了世家子弟。
当初那位在南乡建立学堂,说是要教化苍头黔首和胡人蛮夷的时候,谁能想到今天
什么叫深谋远虑,此可谓矣
“哈啾哈啾”
远在姑臧的冯刺史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喃喃道,“明明太阳这么大,怎么会受凉”
武威谷水,流经姑臧,乃是武威郡除了大河之外最大的水流,同时也是武威郡最好的灌溉水源之一。
眼看着就要入春,入了春,就要春耕,春耕是一年里最紧要的事情。
所以冯刺史要出城视察谷水的流水情况。
不远处,双双和阿虫已经脱下了厚厚的外套,但全身还是裹挺严实,正在追赶着来福。
来福是条文犬,当年冯刺史下南中时,一路上一人一犬还相互和唱过。
只是文犬遇到了熊孩子,讲道理是讲不过的,只能夹尾而逃,四处乱窜。
“双双阿虫,你的阿母喊你回府吃饭”
远远的声音传来,张大秘书双腿并拢,侧坐在骡子上,正向这边喊道。
父子三人没人应答。
张大秘书见此,顿时大怒,翻身下了骡子,走过来,一手拎起一个熊孩子。
然后走到水边,对着正蹲在水边的冯刺史大声说道
“姊夫,该回城了。”
冯刺史摆了摆手,回答道
“莫吵,我正在察看水文情况呢”
说着,水面上的鹅毛忽然向下一沉,冯刺史连忙拿起鱼杆一提
一条三指宽的鱼就被拉出了粼粼的水面,甩到了岸上。
双双“哇”地一声,连忙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