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雪地上轻点了一点。
“这天不好走路,若是裴仪在路上摔一跤,我兴许还会笑一两声,然她若是真进了火坑”
沈鸾却不可能笑得出来。
若真有那样一日,裴仪所嫁并非良人,那人胆大妄为,敢对当朝三公主不敬,亦或是有什么不周到之处
沈鸾冷笑,那她可能不介意叫裴仪成了寡妇。
茯苓愈发不解“奴婢不明白。”
沈鸾脸上冷意消散,只笑着摇头“不明白也无妨,左右我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进火坑的。”
茯苓琢磨半晌,仍不解,遂放弃,只跟着笑“奴婢愚钝,虽不解郡主这话,然郡主心中所念之人”
茯苓笑睨一眼沈鸾手中紧攥的镂空雕花水晶钗,满脸堆笑,“奴婢却是明明白白的。”
揶揄尽显。
沈鸾闹红了脸,气得捶人“你这小蹄子,竟连我也敢取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茯苓摇头,直呼“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又叫沈鸾饶了自己。
沈鸾哪敢依,自己追了几步,又嫌累,越性不追了。
左右她本就喜欢裴衡,何须这样遮遮掩掩。
“我心中所念,自然是阿衡。”沈鸾垂首敛眸,盯着自己手中的镂空雕花水晶发钗出神。
那发钗做工复杂,镂空之处皆是裴衡亲手所雕,因这个,裴衡没少弄伤手。
沈鸾双颊泛起红晕,女孩子家羞赧态尽显。
“他那么好的一人,我心里自是喜欢得紧。”
沈鸾一双柳眉轻蹙,颇为苦恼,“可惜我不如他手巧,到现在连香囊也不曾学会。茯苓,你说我的嫁衣什么时候才能”
低头走着路,甫一穿过影壁,将将行至宫门口时,沈鸾忽的迎面撞上一人。
她小小惊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开两三步。
手中紧攥的镂空雕花水晶发钗不小心滑落在地。
发钗掉落,碎成两半。
沈鸾瞪圆了眼。
震惊未从眼底退散,忽的,那人竟还胆大包天,上前握住她右手。
掌心灼热,那人手指修长,力道极大。
似是在确认着什么。
“大胆”
沈鸾怒不可遏,高高扬高手臂,反手给了那人一巴掌。
长安郡主身份尊贵,还未曾有人如此轻浮,竟狗胆包天到这种地步,敢在宫中做出这等似登徒子之事。
耳光响亮,落在白日雪地中,愈发的突兀。
手心滚烫,隐隐作疼,兴许还有红肿。
沈鸾顾不得细看,广袖拂开。
她突然对上一双深邃黑眸。
沈鸾半眯起眼,细细打量眼前如松柏笔直的男子,她轻哂“裴、晏。”
声音咬牙发出,可见怒气更甚。
裴晏面不改色,嗯了声。
好似适才挨了一巴掌的人不是自己。
他神情依旧淡淡,无人知晓他内心此刻的惊涛骇浪。
沈鸾一双纤纤素手白皙光滑,无一点薄茧,更没有前世苦练箭术留下的凹痕。
女子哪有不爱美的,沈鸾更是讲究,洗澡水用的花瓣都得当日日出之时采摘的新鲜花卉,平日所用之水,也是挑夫自山上取来的纯净之水。
故而当苦练三月箭术,发现自己手心起了薄薄一层茧子,沈鸾几乎崩溃,两天吃不下半颗米粒。
幸而洪太医及时献出一小罐祖传药膏,相传只需涂抹上一月,素手即可和从前那般。
那药膏确有奇效,然沈鸾手指拉弓留下的浅浅凹痕,却并未消退。
而此时此刻,眼前的沈鸾一双柔荑细腻如雪,根本无苦练箭术留下的凹痕。
加之去年秋狝,沈鸾的箭术并无半点长进。
裴晏心口起伏万分,他视线紧紧盯着沈鸾。
眼前的人应当是和自己一样有前世的记忆,所以箭术才突飞猛进。
然沈鸾看着自己的眼神
疏离冷漠,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裴晏紧握双拳。
她是不记得自己,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
等等,沈鸾刚刚好像在说嫁衣
裴晏怒火中烧“你想嫁给裴衡”
裴晏步步逼近,紧缩的瞳孔仅剩下沈鸾一人,他目眦欲裂。
沈鸾被吓到,然很快又反客为主。
“我当然想嫁给阿衡。”
沈鸾莫名其妙,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只是不知这事,与五皇子有何干系”
与他有何干系
裴晏紧咬双唇,尖齿咬破下唇,血腥味弥漫“你是说,我与此事无关”
“自然无关。”
沈鸾一头雾水,拿眼细细端详裴晏,只觉他自从昏迷后似变了一人,奇怪得很。
余光瞥见裴晏受伤的右手,沈鸾心下疑虑重重。
总觉得这人处处透着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