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看看,他怕以后连触景生情的机会也无。
李贵彻底红了眼眶“陛下洪福齐天,定然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裴晏轻喃一声,不再留恋,摆驾去了蓬莱殿。
殿中一如往日,金碧辉煌,珠宝生辉。
蓬莱殿日日有人洒扫,亦如沈鸾还在一般。
园中百花齐放,廊檐下的铁马在空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回廊九曲八弯,竹影参差,映照在回廊上。
茫茫日光中,裴晏眼前恍惚,视线直直落向前方某处。
他呢喃“卿卿。”
沈鸾好似就站在回廊尽头,少女一身杨妃色盘金彩绣袄子,亦如初见那般,高高仰着头。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卿卿。”
裴晏又低声一句,循着风,跌跌撞撞朝前走去。
他伸出手。
可惜只抓住一阵风。
裴晏皱眉,转而四下张望,视线最后定在沈鸾的寝殿。
菱花槅扇门推开,落入一整片暖阳。
裴晏跌跌撞撞往前奔去,沈鸾这回却坐在榻上,她一身红色嫁衣,少女眉目传情,偷偷掀开红盖头的一角。
媚眼如波,不过如此。
“阿珩,嫁衣我绣好了,你什么时候来娶我呀”
沈鸾向来不擅女红,丝帕都不会织。然为了这嫁衣,终拾起一针一线,挑灯夜战,终将这嫁衣织成。
“我、朕”
眼皮渐重,裴晏想说话,却发现什么也道不出。喉咙一片腥甜,他终忍不住,直直往前跌去。
可惜他只抓住了嫁衣的一角。
耳边嗡鸣,此起彼伏的,是李贵等人的尖叫。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了。
窗外虫鸣鸟叫,日光透过月洞窗,懒懒落了一地。
这是蓬莱殿。
窗下的妆台和沈鸾离去时一样,铜镜立着,好似随时等候主人回来对镜描眉画妆。
裴晏扶着榻坐起,忽的发现自己手上还握着一物,是沈鸾未来得及穿上的嫁衣。
他勾唇,蓦地又连着咳好几声。
李贵端着漆木茶盘,匆匆进殿“陛下”
裴晏摆手,习以为常从李贵手中接过温水,拿水漱了口,又喝了半碗药,终觉好些。
李贵垂手侍立在一边“陛下,奴才去唤太医”
“不必了。”裴晏双目微闭,“朕想再睡会。”
李贵红着眼“陛下。”
手中的嫁衣仍在,蓬莱殿一直留着沈鸾当初在的样子,故而熏香也点的一样。
香气氤氲,裴晏闻着熟悉的气息,终缓缓睁开眼“李贵,你说奈何桥上,朕能遇见她吗”
李贵一惊,急呼“陛下”
裴晏笑笑,眼中忽的有泪光闪现“她那么恨朕,连梦都不想入,应当、应当也不会想见朕的。”
声音渐弱,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隐绰光影中,裴晏好似看见李贵跌跌撞撞往外奔去,口中惊叫连连。
“来人,快来人陛下,陛下他”
心跳声渐止,裴晏合上眼,再听不见其他。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沈鸾站在自己榻前,一脸惊恐望着自己。
裴晏弯唇。
果然又是自己的幻觉。
“殿下殿下”
头晕目眩。
甫一睁眼,裴晏忽觉身子发软,耳边是李贵熟悉的声音。
然这声音好似年轻许多。
裴晏揉着眉心,尚未看清来人,先道“朕无事,别”
入目是李贵瞪圆的双目。
裴晏皱眉,上下打量着脚踏上的人“李贵,你怎么”
“殿、殿下”
殿下。
裴晏怔忪,记不清自己已多久没听见这个称呼。
他心口骤停,忽觉眼前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对劲。
这里不是蓬莱殿,也不是乾清宫。
而是明蕊殿。
李贵尚且不知自家主子发生何事,只当裴晏是病糊涂了。
深怕裴晏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李贵急急半跪在地“主子,隔墙有耳。虽说你已昏迷两月有余”
“朕、我昏迷两月有余”
裴晏忽的沉了声,高坐龙椅许久,裴晏带来的压制不容小觑。
李贵不自觉挺直腰杆,低声应了声“是。”
他将秋狝一事告知。
时间有限,只提了笼统大概。
“秋狝”
裴晏倏地一惊,“现在是什么时候”
“未时一刻。”
“何年何月”
李贵低声道了一句。
裴晏面露怔忪,容不得他多加思考,匆忙掀被起身“备水我要沐浴”
李贵大惊“主子,您昏迷这般久,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