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轻轻划过,崔寄梦不由蜷起足尖。
他是世家子弟,自小礼仪周全,是位极有耐心的客人,拜访他人时并不贸然闯入,只在茅庐前等待,三叩门扉,待时机合适了,才缓缓推门而入。
崔寄梦狠狠倒吸了一口气,听到谢泠舟在耳边说“早在两年前,下楼时与你对视那一刹,我就想这么做了。”
二人不约而同喟叹。
书案上的笔筒忽地倒了下来,笔筒里的笔咕噜咕噜滚落在地,崔寄梦无暇顾及,手死死抓着书案边缘。
一个多月未见,她其实是想他的,只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实在令她难为情,仿佛他们的关系猝然回到两年前。
暧昧、隐秘、表面上光明磊落,实则因为背着礼义道德见不得光。
她转头望到窗外,青天白日,绿意盎然,不由得有一种身处室外、暴露在天地间门的错觉,“关窗”
谢泠舟身子前倾,去够窗上的支杆,这让崔寄梦更难受了,指甲在桌沿剐蹭过,留下一道极细极轻的痕迹。
远处忽有人声传来,崔寄梦猝然紧张起来,抓住他的手“郎君。”
谢泠舟岂能不懂她的意思,一面惩戒一面安抚道“好,都依你。”
崔寄梦放下心,可随即意识到又着了他的道,谢泠舟将她抱了起来,不疾不徐地往楼上走,明明难忍,却还在问她“夫人可知藏书阁内共有几级楼梯么”
这是闲聊的时候么
崔寄梦恼极,忍着饱胀凑近他,狠狠咬住他肩头,她也得折磨折磨他。
一级,两级,三级
走到第二十级的时候,崔寄梦连下颚都无力了,只能放任自己被抽去神思和气力,化身藤蔓依附着他。
总算到了楼上,这里不止有成排的书架,还有一间门小小书房,他们走入书房时,崔寄梦已然支撑不住,想推开他。
谢泠舟抱紧她“舞剑可好看”
崔寄梦原本紧紧闭上眼,听到这话猝然抬眼,狡辩道“母亲殿下想看,郎君不在,我合该孝顺母亲的。”
“夫人辛苦了。”谢泠舟赞许地吻了她一下,“都有哪些招式”
崔寄梦哪知道,摇了摇头。
紧接着,谢泠舟同她说起舞剑的招式,过门而不入的是“苍松迎客”。
而后分花拂柳、长虹贯日。
最后则是泉鸣芙蓉、金玉满堂。
他咬着牙轻叹“为夫方才深刻自省,定然是我剑术不精,才不能让夫人尽兴,今日也看了一场舞剑,定深有领悟,望夫人不吝赐教。”
“不郎君,是郎君自谦了,郎君的剑术一流,非凡夫俗子能比。”崔寄梦立在窗边,扶着窗柩道。
谢泠舟不信“是么”
她扣着窗台,呜呜哭了出来,娇靥梨花带雨“是字字属实”
后来从藏书阁下来的时候,是谢泠舟拦腰将她抱下来的。到了门口,崔寄梦挣扎着要下来,“前面就是前院,人来人往的多不好,我下来自己走吧。”
谢泠舟不拦着她,只扶着她的手,并肩从藏书阁走出来,在道上遇到了谢迎雪。见兄长和长嫂相执着从藏书阁里出来,谢迎雪恭恭敬敬福了福,“兄长回来了”
两年了,谢迎雪如今已有十岁,出落得越发明艳,和父母更是不像。
谢泠舟颔首,温声“迎雪要去哪儿”
谢迎雪笑着看了看崔寄梦“长嫂近日镇日与书为伍,昨夜爹爹说了,让我多学着点,这不就来藏书阁啦。”
“嗯,多看看书总是好的。”谢泠舟和崔寄梦勉励几句,同她道别了。
谢迎雪艳羡望着长兄长嫂远去,长兄端方,长嫂温婉,皆是知礼风雅之人,叫她想起“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这两句话。
而崔寄梦和谢泠舟远去后,她收起娴淑,报复地掐了掐他的手心,怪声怪气道“郎君倒是大言不惭。”
“大言不惭”谢泠舟毫不心虚,“我与夫人难道不是新婚之夜都在念书,不曾有一日倦怠还是说,夫人希望我更勤勉。”
崔寄梦无法从这巧舌如簧之人口中占到一丁点便宜,索性换了个话题“落霞苑快修葺好了,我看过黄历,再有一月便是良辰吉日,我们四月初八搬回去,可好”
他们虽是夫妻,可在佛堂实在于心有愧,不如趁早搬回去住。
她也很期待他们的新院落。
谢泠舟手扶在她腰后,“夫人看黄历一向是最准的,那便四月初八吧。”
到了四月初八这日,他们在谢府里举办家宴略以庆贺,道人祈过福上完香后,众人一道往落霞苑去。
原先皎梨院与沉水院的墙壁被拆了,崔寄梦原本的寝居被改成了书房,取名仰止斋,而院里多了一架秋千,还有一座小小的竹楼,竹楼周遭栽种青竹,竹香拂面而来,清冽淡雅,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竹林边上不知从何处引水成渠,修了条浅浅溪流,溪流绕着座竹亭,亭中有琴台,夏日炎热可在竹林间门乘凉抚琴。